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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裘番外《醉梦生死皆不见》

    

基裘番外《醉梦生死皆不见》



    番外

    “你看这孩子,瞳孔漆黑漆黑的,连一丝亮光也没有,怪瘆人……”

    “都是她是魔鬼的孩子,要不然爹妈怎么会失踪?”

    “不见得是失踪,说不定是不想要她,所以扔下她偷偷跑了……”

    半夜十分,基裘忽然醒了,她倏然睁开了眼睛,盯着头顶正上方的壁画,却是呼吸平稳,稳的像从未被梦惊醒一般。

    忽然惊醒,是因为又要梦到她了?

    ……是的,因为她记得她曾经夸过她眼睛好看,是“大大的、像猫咪一样漂亮的黑眼睛”,所以这就是她接下来该做的梦?

    电子眼在床头一闪一闪的亮着,基裘转头看了看它,起身去拉开窗帘,月光落进屋子,也照亮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枯枯戮山很大,只住了揍敌客一家,加上仆人三百多人,但如果算上那些圈养的奇珍异兽,也有五百多号住户;这间屋子也很大,100多平的空间,只住了基裘一个人,旁边还有一个200多平的衣帽间,挂满了她买下的首饰和衣服。

    基裘摸着窗框,她不喜欢揍敌客阴沉沉的装修风格,她喜欢浮夸的,黄金钻石红宝石,桌子台面都要用黄金去打,她睡的那张床是整块的白玉,也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白玉块,忘了是从哪个皇帝的坟墓里挖出来的,她不仅不在意,反而十分喜欢,每夜睡在上面安稳香甜。

    【……】有谁在诉说吗?

    【……】却想不起来,也听不清。

    ……为什么思绪总会断掉,她到底忘了什么……又该在此刻想起什么呢?

    【……基裘,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无论任何……任何方式都不行】

    任何方式都不行,所以不能去见她,不能给她写信,不能给她打电话,不能跟踪也不能偷窥,不能派人传话,甚至连梦里也不能有她。

    时间过去太久了,记忆的人影已经模糊,非要给个形状也变成了全素·火锅的样子,她们母女长的很像,但其实完全不一样,没有人会把她们认错,反正基裘不会,却也没机会验证了。

    就像她的那几个孩子也都像她,目前看来柯特是最像的,不论是性格还是喜好都像是比着她雕刻出来的,唯独有一点不一样:柯特是揍敌客的少爷,从小金枝玉叶、万分金贵,有自信有胆色,想要什么就去拿,有喜欢的人就敢追。而她基裘,烂泥里打滚,满心爱意的时候尚且说不出一句好话,花了十几年反省才发现是自己错了,早就来不及了。

    基裘已经失去睡意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忆起过去,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她还小,被父母抛弃又被亲戚抛弃,在街角翻垃圾时被垃圾车带走,跟着垃圾飞艇飞了一圈,直接倒进流星街,体质太好竟然没死,就被揍敌客的仆人带回去了。

    从五岁到十六岁,基裘都是在揍敌客的培训基地里度过的,遇见沈佳是在十三岁,她记得太清楚了,那天她听说有新人来,又听到有人在议论,就把那嚼舌根的几个人脸抓烂了,因此被抓进了审讯室关了三天,直到第四天的下午才被放出来,当时她虚弱的要命,饥肠辘辘半死不活,慢吞吞的转了个弯,一抬眼就看到了惊讶盯着她脸的沈佳。

    沈佳,那真的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卷卷的红发灿烂像火,一双眼睛像流血的石榴——那是基裘唯一有记忆的水果,很甜,她吃过半个,也是被人扔掉不要的。

    而这个漂亮的女孩有些害怕又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走近,其实只有一条路,基裘也不是故意走近的,她当时又臭又脏好多天没有清理,毕竟她被捆在柱子上没人给她松绑,总之,那一刻她真的很后悔自己没把小便憋住,但是沈佳视而不见,努力勇敢地向她搭讪了,并对她说:“你好,我叫沈佳。”

    那腼腆的笑容,就仿佛看不到她一身脏污刚从审讯室里出来,满脸都是喜欢与仰慕,或者……干脆就叫一见钟情吧。

    基裘看着她,短暂的看了一秒,她当时太虚了,没力气搭话,就算对方再漂亮也不行,于是她落荒而逃——不对,她高傲冷漠地走掉了,头也不回,因为她能感觉到沈佳的视线紧紧的跟着她,直到她收拾完自己,一出门就发现:门口多了个人。

    沈佳像贼一样贴在她门口的墙壁上,只露出半截脸偷偷看她,像只小狗。

    “听说你叫基裘!”她走出来,磕磕巴巴地说,紧张的要死,孤注一掷,视死如归,“基裘!我想和你做朋友……!”

    基裘不知道什么是朋友。

    但从那以后,她就不再是一个人了,她曾经是孤僻的怪物,人人厌恶,但是沈佳仿佛脑子有坑,无论她做什么都星星眼说“基裘真是太厉害了!”,仿佛她就是优雅美丽高贵气质的代名词,哪怕她其实根本不沾边,沈佳也像小狗一样坚定不移地天天夸奖她。

    狗是需要主人的,主人在前面走着,狗就会在后面跟,摇头晃脑,哪怕随便摸一摸都开心的不得了,要你跟它玩,要你花大量的时间陪它,要不就什么都不做、眼巴巴的等着你,仿佛没了你就没了主心骨,除了撒娇什么都不会——不对,沈佳会惹麻烦,还是各种大麻烦。

    基裘发现,自己必须努力奋斗才能养活傻白甜沈佳……笑死,根本养不活,沈佳太会找事了,算了那就一起死吧!

    ——如果,如果能只注视我就好了。

    ——是啊,为什么不能只看着我呢?

    反正基裘是不讨厌狗的,杰诺杀死了伊尔迷的狗,基裘和杰诺打了一架,伊尔迷还去劝架了。

    因为伊尔迷知道,爷爷把这只狗送他,目的就是要杀了狗锻炼他,毕竟那时候还没有奇牙,他还是揍敌客的预备家主,所以他也尽心尽力对小狗好,努力把真感情投入进去,只有这样才能在狗狗死的时刻锻炼自己——既然耗费了时间养狗陪狗玩,一定要利益最大化。

    “mama喜欢狗?”伊尔迷其实不喜欢太黏人的宠物,因为他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一旦抑郁症发作去世就白费了。

    “喜欢。”基裘摇着扇子回答。

    “等我下次出任务再买一只。”伊尔迷没有过多思考,习惯性地讨好她。

    “好啊,那就买一只大点的看门吧。”

    基裘喜欢狗,更喜欢天真的善良的哪怕拳打脚踢都赶不走的忠犬,这样她就不用担心失去,她需要忠犬不断的证明自己爱她——要比爱任何人都爱她,不能动摇不能犹豫不能后退,否则她就要摧毁她、让她无路可退。

    【沈佳,离开我,你一定会死的】

    【你真是无可救药,除了我,没有人会帮你的!】

    【你为什么要逃避?你害怕什么?】

    最开始的那几年,基裘是没反省过的,她觉得自己没有错,她不知道自己哪错了,她觉得自己是对的——沈佳怎么能离开她?这外面的世界这么危险,为什么不待在她身边,却选择一个陌生的男人一起逃出去?

    是吧,说好了要一直在一起,沈佳却跑了,基裘好不容易找过去,却发现沈佳正在和揍敌客的少爷勾勾搭搭,沈佳还一脸羞愧不敢见她——那时,基裘还以为沈佳出轨自知理亏了。

    这之间还发生了一些事,基裘知道,也许是在她看来并不要紧,但沈佳发动能力让她忘记了,所以她忘记了她们是怎么争吵,也忘记了沈佳为什么离开,只知道自己是被迫的,必须嫁给绿了自己的情敌还要给这情敌生五个孩子,真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基裘也不讨厌席巴了,因为,反正——她很确定,因为沈佳不喜欢席巴。

    真喜欢上一个人,是没那么容易把人让出去的。

    而沈佳根本不敢见她,如果恨她,大可不必这样安排。也许在需要主人的小狗眼里,离开流星街嫁给有钱人,就已经是幸福的人生赢家了。

    但基裘只想要她——不,她只想见她一面,问清楚解释清楚,把记忆还回来。

    然而,就连向亚路嘉【请求】也解不开沈佳的【命令】,最后还是全素亲自写了信,直接了当地问沈佳:基裘说她喜欢你,你喜欢她吗?

    那么多信,唯独这封,始终没有回应。

    “八成是喜欢,”全素直言直语,“亡者没法说谎,只能选择不说。”

    基裘可太喜欢全素了,就算全素差点手撕了她,她也喜欢的不得了。而且是越看越喜欢,那种长辈看晚辈的喜欢,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塞过去。

    而儿子当然算好东西,长的不错,都挺会挣钱,也都能继承大笔遗产,三个打包一起卖,小姑娘再怎么挥霍这辈子也衣食无忧了,想全带走?支持!

    基裘:“奇牙不行,其他的你可以一起带走,倒插门去火锅,让他们入赘。”

    全素:“……阿姨你冷静,我们只是情人关系……结婚还是后面再说吧?”

    全素不同意结婚,伊尔迷也不同意,就像很多年前他对待那条小狗,他的确投入了真感情,但真感情不算什么,家族才是他心中的第一位。

    伊尔迷·揍敌客是这一代的长子,资质比席巴更胜一筹,在奇牙出生前,他一是被作为下任家主培育的,如果席巴经历的艰苦是1,他从小就承受着1.5,有些东西已经被他刻进骨子里了,那些东西是奇牙没有的,比如,对自己的冷酷——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那些伊尔迷需要对自己冷酷才能获得的力量,奇牙毫不费力就获得,所以他不需要学习如何对自己冷酷。

    全素也是一样的,伊尔迷看着她就好像看到了第二个奇牙,同时也隐约看到了对自己很冷酷的自己,她是他向往成为的人。所以他还是爱上了自己。

    “你们俩结婚吧,我去替你说。”

    基裘从伊尔迷十八岁就开始劝他,“男孩子么,成家立业最重要,先别管那些有的没的,先把孩子生了让我玩……不好意思,你就当mama没说刚刚那句话。”

    “不能生孩子,我抢不过她。”

    伊尔迷每次都一本正经的回答,他每次zuoai都会做好措施,甚至会把装了jingye的避孕套毁尸灭迹,就是怕母亲偷走他的jingye和全素的体细胞合出一个孩子。

    不能生孩子,那是他的底线,但他也的确没想过全素会有孩子。毕竟她看起来也不像会成家立业。

    而且他知道她喝了不老泉,他十六岁时她二十岁,转眼间他二十六了,除了再也打不过她,她还是原来的样子。

    “那你喜欢她吗?”基裘问。

    “如何定义喜欢?”伊尔迷反问。

    “你想想你的小狗,假如……”

    然而,基裘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全素不是小狗,爷爷也打不过她。”伊尔迷平淡地说,“同时激怒火锅、清饼队和毕立峰,会被灭门的。”

    “mama也攒了不少钱,要不然雇佣你趁全素睡着了给她一刀。”基裘摇扇子。“是很多很多钱哦~应该足够了,我也不要求你哪一次成功,再给你十年,你自己慢慢找机会。”

    “……”伊尔迷直勾勾地看着母亲的电子眼,“您是认真的?”

    基裘收起扇子,脸上挂着笑。

    当然不是认真的,她其实是在逗他。

    “小伊尔迷,你太傻了!刚刚那句话的关键在于十年,十年后你就三十六了,变老变丑你看看你爹,那就真没机会了,谁会喜欢丑八怪啊。”她喝了口茶。

    这么多年,基裘早就已经习惯了毒素的味道——可能还是不如她的嘴毒吧。

    “我不会变成丑八怪的。”伊尔迷冷静极了,也认真极了,“至少比清饼队那群人强,我的年龄是最小的。”

    基裘摇头,美人到处是,全素那样的超级强者可不是遍地跑,虽然伊尔迷也不差。不过这样才是最好的,她和沈佳不能在一起,BE了才有代入感……要是有个孩子就好了,她可以帮忙养,保证好好养,资质不好也没关系。

    然而,伊尔迷不打算结婚,全素大部分时间都哄着他,他也不把其他情敌当敌人,顶多对某几个人有些不满。

    糜稽是不敢说,伊尔迷一直盯着他,就算全素从小就喜欢糜稽,他也不敢做点什么,又弱又可怜,最多也就只敢抱着手机弱唧唧地喊“jiejie”,指望他和全素生孩子,还不如指望伊尔迷自己生。

    奇牙……奇牙更不行,长的和她不像,而且未来还要继承家族,直接pass掉。

    柯特……对哦,还有柯特!她的甜心小宝贝,漂亮又热情,大胆又叛逆,想必和哥哥的女人生孩子也没问题!

    基裘忽然激动起来。

    小女孩嘛,都是爱玩的,全素的年纪摆在这里,现在年轻气盛,肯定是不想成家,但再过十年就不一定了,人的想法是会变的,伊尔迷没指望了,柯特倒是可以,年龄正合适,说不定她真能得到一个孩子玩,但是,一定千万不要遗传到她的眼睛啊!

    沈佳……

    真要说的话,她们其实也有过甜蜜的,那是在最开始的那几年,她和沈佳每天都腻在一起,流星街没有太阳,沈佳会拉着她去海边看月亮,偏偏又怕黑,只能拉着她的胳膊整个人贴在她身上,随便一点小动静都能吓一跳。

    【基裘……基裘的眼睛好好看】有一次,她靠在她肩膀上,离得那么近,专注又羞涩地看着她,说【……睫毛好长啊】

    从小到大,除了沈佳,没有人能对着她的眼睛说出这种话,就连奇牙也对自家兄弟那“直勾勾”的眼神不适应,实在是太鬼太阴间,与美丽动人不沾边。

    基裘觉得,这一定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然谁会对朋友这么说话。她没有朋友,她也不知道。

    于是基裘曾问过伊尔迷:“西索的眼睫毛长吗?他的眼睛好看吗?”

    伊尔迷回答:“挖他的眼要叫上爸爸。”

    于是基裘不死心,又问奇牙:“小杰的眼睫毛长吗?他的眼睛好看吗?”

    奇牙吓到跳起来:“……死老太婆!你又有什么变态想法!”

    ……难道她的表述有问题?

    但不管怎么说,基裘最讨厌的还是自己的眼睛,她生平最恨照镜子,从小就讨厌,所以对孩子们也喜欢不起来,可惜的是她这双眼睛遗传力强大,生了5个孩子四个都是黑眼睛,虹膜连着瞳孔都黑漆漆的,看不到一丝光。

    ……真是可惜了。

    月亮是莹白的,枯枯戮山又太高,云彩都飘在半山腰,每晚都可以肆无忌惮的赏月。

    基裘动了动,用念力抹平了睡衣上的褶皱,光亮的黑丝绸与她散落肩头的黑发融为一体,月光与阴影同时存在,给她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灰,她盯着窗框上的红宝石,静止在厚重的窗帘旁。

    醉梦生死皆不见,就连回忆也掏空。

    “你说你,对谁都心软,是不是只有对我才这么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