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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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下次换别的颜色吧。” 裴文柏不会和生病的meimei计较,他只是将黑丝绒盒子盖上,态度温和,想要摸摸meimei的头发,被躲开了。 乌纤觉得,他对秘书、对娱记都是这种态度,挑不出错的笑容,也让人不亲近,古怪的meimei收下礼物他才会因此为难吧。 不过乌纤也不在乎他如何想,她还陷在对只有一面之缘男人的龌龊想象里,如果他的眼睛是红色的,那她可以亲吻抚摸么? 手指伸进去触碰,他会生气么? “纤纤?”裴文柏得不到回答,又重复了一遍,“mama今天也希望你回去。” 乌纤看着哥哥,比起上一个她讨厌红色的谎言,她更讨厌mama,她想这是不是一种暗示,一种拒绝呢? 他搬出他们共同的母亲“乌女士”,以此防止meimei突发奇想要回家。 所以乌纤如他所愿说,“不回去,我要回画室。” 裴文柏的面孔上流露出挫败和懊恼,他略显苦闷揉了揉太阳xue,不过这个动作被乌纤忽略了,她只听到哥哥说“那你照顾好自己。” 她想,看吧,这是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他并不想我回去。 裴文柏的话与乌纤的结论毫无关联,但是她就是不可避免这样想。 下车时她看到哥哥脸上无奈的神情,一股难言的悲伤席卷而来,但当他把车窗升起遮住面孔,乌纤又变得无所谓起来。 她打开画室的门,走进去,这里才是她的家,一个人的家。 说是画室,其实是套三层洋房,经过改造整个一层被打通,空旷简约用来放置乌纤的画、材料、灵感、垃圾,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二楼三楼则是私人区域。 她跨过地上散乱的画纸,鞋尖不小心踩到一张留下漆黑的印子。乌纤坐在地上对着光端详这张纸,在确定这是创作垃圾后撇撇嘴,把它扔到另一边。 随后就地躺下来,她好像睡在了颜料上,特有的油墨香味传来,乌纤在猜现在她的头发上染着什么颜色。 如果不处理,干涸了,剪掉会是个好主意么? 她越想越多,几乎在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就已确定黑色长发已经脏得不行,没有一个人能处理。 乌纤烦躁起来,于是准备去找一把剪刀。 她开始翻箱倒柜,把本来就杂乱的室内变成垃圾堆,如果不能找到剪刀,那这里的东西不就都是垃圾么? 垃圾堆里会有剪刀么?乌纤觉得没有,于是她在半夜一点拉开了画室大门。 由于所有人都觉得乌纤的病“没那么严重”“也许要好了”,这件事并没有谁发现,自然也没人阻止。 更何况今天她只是想去找把剪刀,而不是做别的什么,理由非常正当,也不需要打电话报备。 恐怕裴文柏也不会想到,一贯表现良好甚至可以离开他们生活的meimei,会在某一天晚上突然发疯。 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是想不清楚原因的,乌纤的亲人从没了解过她。 乌纤跑出了家门,她赤着脚慢慢在小区的水泥路上游荡,砂石嵌进足底带来痒与疼痛,她竟然因为这个微笑起来,觉得自己离剪刀更近。 她走出一段路,被树枝绊倒摔在地上,摔在别人家门口。 乌纤干脆就地仰面躺下——她有一点累了,不想再走。 在她恍惚时,她看到了一个上下颠倒的男人打开房门走过来,暖融融的光映在他身后,看不清楚面孔,他蹲下来,蹲在乌纤面前,说了句什么。 他的声音像是石头滚落一般动人。 “……” 这是德语,乌纤知道但听不懂,她撞进那双绿色的眼睛里,所以思维迟钝。 乌纤轻轻回答“我在找剪刀。” 很奇怪的话,躺在别人家门口找剪刀。 “您需要剪刀么?”男人换成中文问她,“正好我有一把。” 很奇怪的话,精神病在躺在你家门口找剪刀,居然还要给她而不是叫保安。 两个人奇怪地能交流,又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