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假道伐虢
“翊王殿下,那个辽丹可汗,跑了。” “跑了?”江天洛提起长剑就要站起来,“我去把他抓回来!” “急什么!回来!” 李鹤飖一伸手,将她拎了回来。 “师哥,你刚刚还说他有十多个牵机阁的高手看管,怎么能让人给跑了!” “你说说你,”他伸出手指,在江天珞鼻子前点来点去,“你什么时候能学学你嫂子?遇事冷静一点,多想想——也不知道师父之前怎么教你的,别天天打打杀杀。” 听到这样的称呼,黎芊音眉梢一挑,却也未反驳。 “打打杀杀的怎么了!” 江天珞脖子一横,一手拍在自己的剑上,“只要有我在,辽丹铁骑便休想踏进平州大门一步!” “......母老虎......”李鹤飖小声嘟囔一句,“这么暴力的女人谁敢娶回家。” 江天珞“呵”得冷笑一声,瞥了一眼还未从悲痛中完全走出来的卢文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阴阳怪气地开口: “男儿生性凉薄,迟来的情深比野草轻贱,有人想娶,老娘还不想嫁呢!” “天珞,”黎芊音伸手拉住这个火冒三丈的少女,又瞧见那坐在对面又红了耳朵欲言又止的顾青让,忍着笑意打断她嘴上炮仗似的输出,“那个被放跑出去的,不是耶律德谨。” “啊?” “是谢必安。” “二位无常,赶尸牵魂,其中那七爷虽不善武力,却是卜辞卦象、占星预测的好手,更有那画皮换魂的功夫,可远比易容术要厉害得多。” 李鹤飖皱眉,手中的茶盏不禁捏紧了些。 “机会难得,那位述律太后一定会想尽办法让她的这位次子死在平州,而七爷此次便是去他们的营帐中混淆视听,拖住他们的后腿。而我则会同耶律德谨一起,去辽丹临潢,替他夺回政权。” 尽管此事还是太过风险,但唯有此举,才能赌上一赌。 只要想办法使李亶被逼无奈只能出兵与述律太后抗衡,等到其中一方战败之后再从辽丹本部攻伐,便可坐收渔利。 “只是,师哥你骗了他这么多次,从平州到临潢路程不近,这一路上你如何让他信你?” “放心。” 黎芊音左手稍一聚炁,指尖凝结处的浅紫色雾气下,是一条浑身惨绿的小虫,颜色十分可怖。 “耶律德谨中的便是此蛊的蛊毒,虽不会一击致命,但却一点一点蚕食人的精气,最后则会因一些极其微小的病痛而死,这样的死法同病逝并无两样,所以也经常用于皇家的争斗之中。” “回来之前,处月宁将此蛊告诉了我,且御蛊的手法同殿下所学的针法极为相似,皆为提插捻转四法,,有了御蛊的法子,便基本上十拿九稳了。” “只是我听闻,那述律太后手下有一位萨满神女身份极为神秘,据说可探每一位族人的生死,不知此人是否随之一同前来。” 顾青让沉思片刻,语气飘忽不定。 “若真如此,怕是无常大人要有些麻烦了。” ...... 北境,辽丹大营内。 “参见母后。” 谢必安扮作的耶律德谨见到太后进门,恭恭敬敬地行了个辽丹的大礼。 “吾儿德谨,你是何时回来的?” 述律太后褪下杀气,重新抬头时,已是一副慈母的模样。 “母后神机妙算,幸亏在大军还未至营中时派了一队人马,趁着平州被那个小丫头搞得天翻地覆之时突然袭击,儿臣这才有机会趁乱跑了出来。” 他低下头,掩住眼中的算计,却瞥见面前这位姿态挺立的太后身后,站着一个纤细的身着袖衫神服、马面神裙的女子。只是由于戴着面具,看不出年纪和容貌。 “哦?”述律太后语调冷漠,眼角眉梢中尽是厌恶,“那位中原的先太子,竟也没派人看守?” “自然是派了三五个人手,只是那时平州几乎破城,真正的强兵健将全部被派到了前线,来看守的,不过都是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伤员罢了。” 他一副逃出生天的大喜模样,“只是不知母后之后作何打算?既然昨日已然将那翊王打得溃不成军,不如我们一鼓作气,直杀进去,母后觉得如何?” “德谨啊,你向来只知道横冲直撞,却不懂妥善行军,所以母后才迟迟未将全部的军权交予你手上。” 述律太后摇摇头,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 “平州已是囊中之物,自然不必着急。即便是十六州难得,可你父王开疆拓土的遗愿,最终还需得从中原天子身上开刀。” “母后是想同当年父王一样,假道伐虢?” “不错,营州与平州接壤,虽有永定侯守着,但也是唇亡齿寒——吾儿德谨,母后对你赋予众望,你即刻整兵,天亮之前率三千人出发去营州。” 这位辅佐辽丹两代帝王,亲自上阵征战的述律太后眼中满是志在必得的光,“一年前中原那位曾立下赫赫之功的将军虽是敌人,但本后也未免钦佩,只是这样的人物居然是死在自己人手上,实在荒谬。” “你便代母后先去会会那位背主忘恩的永定侯,本后倒要看看,此人即便再狡诈,面对我辽丹数万大军又能翻起什么浪?!” 约莫半刻钟后,那萨满神女见「耶律德谨」已然离帐,迈着快步赤足走了过来。 “太后......”她有些迟疑,“有一事,情况十分蹊跷。” “说。” “我在燔柴天火中,竟探知到了两位可汗!” 见太后不说话,那神女继续说道: “天火可探寻我们每一位族人的生死存亡,可人的灵魂不同,若是旁人假扮,不管是本族还是外族,也一定会分辨出来,可刚才在那燔柴天火中,居然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魂魄!” 述律太后停下手中的动作,蹙眉凝视着她,“你可确定?” 那神女一下子跪伏在地,“我算了多次,十分确定!” “另一个在哪?” “另一个......在上京临潢府的途中。” “不好!” 女人思索片刻,随后倏然起身,厉声下令: “即刻传令八部,阻截那人——” “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 “不管此二人孰真孰假,必不能让他们活着回我辽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