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永定侯
黎芊音持长剑横在身前,速度极快地闪身将利刃贴在他喉管上。 正当她下一步准备直接反手一剑割开他的喉咙时,猝不及防间,一股大风从城内卷着沙石扑面吹来。 随着一阵刺耳尖利的摩擦声,一个白色的身影持刀抵住她向下切的力道。 “铛——” 刀剑交错,对方花白的头发从兜帽中散开,手中长刀一震,身后“唰”地瞬间出现数十余白衣人。 黎芊音见事态不对,于是手腕一旋,将剑尖顶住对方准备再次发起进攻的刀面,借力在空中一个倒翻,退回李鹤飖二人身前。 “永定侯......” 少女微微喘着气,手中紧握的剑柄几乎要被她捏碎。 “哦,本将军想起来了,原来是叛军之女黎芊音,如此看来,与外族勾结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城门正中的中年将军眼中的杀意昭然若揭,“今日本将军便要替陛下肃清朝野,诛杀逆贼!” 他从腰间抽出佩剑,抬起胳膊朝着前方稳稳一指: “杀!” “慢着!” 耶律德谨迈着大步,不疾不徐地朝着那位中年将军踱过去。 “中原人,在这之前,你可要解释一下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你一条邺朝皇帝的狗来我辽丹到处乱咬,难道是觉得我族无人了吗?” “可汗未免太自信了,本将军能领兵避过可汗驻守边境的军队,一举拿了临潢,自然有本将军的本事——” 永定侯一耸肩,嗤笑道: “我朝本无意与辽丹争执,更不指望借一个小小上京占你们什么便宜,但既然述律太后不顾两国体面率先发兵营州,我邺朝泱泱大国总不能龟缩着不成?” “将军此话在理,”耶律德谨语气强势,“不过你也知道,本汗与太后不睦已久,做不了太后的决定。且这二位是辽丹的朋友,请将军让开。” 永定侯的目光停滞在黎芊音与李鹤飖二人身上许久,约莫有一刻钟的时间,他冷哼一声,身子往边上侧了侧。 “可汗可要想好了,进了这门,就不太容易出来了。” “无妨,来者是客,本汗定会好好款待永定侯。” 那带着兜帽的老者与白衣人却并未听话散开,依旧是剑拔弩张的气氛。 “寂玄长老,”永定侯倾了下身子,低声说,“大将军临行前同我说,这三人杀不得。” 良字门门主寂玄思虑片刻,向后退了两步,示意对方进城。 一年前,辽丹与邺朝两军交战之时,这位永定侯还只是黎芊音的父亲昭南将军身边的一位不起眼的副将。 如今即便位高权重,也是一股狭隘的小人气质。 耶律德谨甚至未曾正视他一眼,径直撞上这中年将军的肩走了进去。 进门的时候,黎芊音分明看到了,这位永定侯冷笑一声,暗中对那群白衣人使了一个眼色。 城门缓缓关上,“砰”得一声,扬起一片灰尘。 城内果真如在山顶上看到的一样,一片死寂。 一行人在黑暗中鱼贯前行,如夜行的幽灵,实在诡异。 “黎姑娘刚才如此生气,是因为本将军将你父亲的位置取而代之了吗?” 永定侯一开口就让她怒火冲天。 若不是被李鹤飖扣住手腕牵着往前走,她现在恨不得将那人千刀万剐。 “本将军在昭南将军麾下的时候也是对他十分仰慕,只是他为了辽丹许下的金钱权势,不惜叛国,实在是令人不齿。” “呵......”李鹤飖拍了拍她的手,企图平复她的心情,“永定侯这话骗骗百姓可以,别真把自己也骗了。” “翊王殿下这是什么话,本将军有些不明白。” “永定侯的脑子,听不懂话也正常,毕竟监国手下爬出来的狗腿子,心眼都长在如何扳倒自己人上面了。” “你......” 他愤愤地咬紧牙关,此二人必须除掉,否则他、还有当今天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个位子将永远坐不安稳。 黎芊音细眉紧蹙,透过月光,隐隐看着这个人的侧脸。 那个如恶鬼一般的低语在她耳边回响。 「退出宗门者,还想闲云野鹤?」 草屋后面,她听见杀人者嗤笑。 这是她第一次见昭南将军,可见到此人的第一眼,滔天恨意便如扑面而来,将她淹没。 前世师父和借口替天行道杀死他的同门师弟,今世的父亲和身边委以信任的副将。 生世轮回,天地涅槃,似乎一切都没有变。 时间推进,却一幕一幕都在重演。 只是,还有不变的是什么? 她抬头看向身边人,跳入诛仙阵前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地在脑中回放。 难道终有一日,他们也会如昔日一样刀剑相向、自相残杀吗? “可汗不必忧心,城中百姓安然无恙,大抵都在睡梦中。我等都是正义之士,自然要以礼相待,并非山贼悍匪,自然不会在城中烧杀抢掠。” “赵思温将军心系百姓、不战而降,是辽丹万民之幸啊。” 永定侯斜过眼睛,出言讥讽。 百余步后,众人进入大殿,辽丹大将赵思温携众位大臣见了可汗诚惶诚恐,跪地谢罪。 他的身后,是一群被永定侯和十字门的人挟持的大臣亲眷,更有一地尸首,年纪最小者,也不过三五岁的孩子。 “这就是你们说的以礼相待?” 耶律德谨大怒,一脚踢翻了邺朝将士端上来的酒碗,看着他们手中捧着的酒壶,不经冷笑: “哦,差点忘了,本汗的毒也是你们中原皇帝帮着下的吧,这本账我们今日也要好好算算!” “哎,不急,”永定侯一脸jian笑,“当年辽丹王为逼卢文用投降,不惜以满城百姓的命做要挟,倒是给本将军提供了新点子。” “刚才辽丹众臣同本将军也玩了一会,是本将军赢了,不知可汗可想再来一局?” “我说侯爷,你这玩法早就过时了,不如本王陪你玩玩?” 李鹤飖坐于席间,乌黑的瞳孔深不见底,嘴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 “哦?不知翊王殿下有何指教?” “拿酒来。” 他招了招手,立刻有人将一大壶酒拎到矮案上。 “翊王莫不是要比喝酒?” 闻言,李鹤飖低笑了一声。 “不错,是比喝酒。” “挑一个你们中最强的,同我打,谁刺中对方一刀,谁才能喝酒。” “天亮之前,若是你们赢了,悉听尊便;若是我们赢了——” “那你们立刻,从这里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