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鹤唳(二)
徐二五前脚刚走,后脚大伯父赵元仁就来了。 赵元仁惊闻城阳王世子遇刺身亡的噩耗,匆匆起身过来。一张儒雅的脸孔上满是惊惶:“月牙儿!世子是不是派人来送信给你了?城阳王世子在画舫里遇了刺客,已经死了。” 赵夕颜此时已彻底冷静:“是,这件事我已知道了。这件事,必将轰动朝野。” 徐靖遇刺,毕竟安然无事。 城阳王世子却死得透透的。 短短半个月里,接连有两起刺杀藩王世子的大案,还有一桩得手了。这是何等骇人听闻!宫中朝堂动荡不说,就是京城百姓也会人心浮动。 赵元仁咬牙怒道:“这个幕后真凶,用心何其歹毒。这是要让京城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啊!” “如今各州郡都不安宁,现在就连京城也有了乱象。一旦消息传出去,只怕会人心大乱。” 是啊,这才是慕容慎真正的目的。 他等不了七八年。所以,悍然出手,先搅乱京城,推动天下大乱。大晋成了一潭浑浊的污水,对他才更有利。 赵夕颜不愿多想。心里却沉甸甸的,难受极了。前世曾被数次辱骂怒骂过的“红颜祸水”四个字,跃然浮上心头。 不,她不该这么想。 慕容慎野心勃勃,想作乱谋夺天下,她不必因此自责内疚。 赵夕颜定定心神,低声对赵元仁说道:“凶人猖獗,肆意横行。大伯父近来出入家门,要多带些护卫。” 赵元仁点点头,嘱咐赵夕颜:“你也别出门了。等过了这段时日再说。” 赵夕颜点头应了。 赵元仁沉默片刻,忽然叹道:“当日你和北海王世子定亲一事,确实有些仓促着急了。” “看眼下这情形,以后京城没有安宁之日,藩王世子们日子都不好过。月牙儿,只怕你也要受牵连。” 不愧是久居朝堂的工部侍郎,赵元仁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一桩接着一桩的刺杀,都是冲着藩王世子们来的。 树欲静风不止啊! 赵夕颜抬眼,和赵元仁四目相对:“大伯父,我和徐靖是未婚夫妻,明年四月就要成亲。不管什么困境,我都和他同进攻退。” 少年人激烈的爱恋啊!眼里除了情意,再无其他。 赵元仁又叹一声,不再多说什么,嘱咐赵夕颜早些睡下,便离去了。 赵夕颜没了半点睡意,在烛火下提笔写信给亲爹。足足写了十几页,心中积郁的愤怒溢于笔端。 …… 这一夜,不知多少人辗转难眠。 永明帝昨夜召了几个美人,通宵达旦作乐。城阳王世子的死讯,根本没传进福佑殿。 等到天亮的时候,纵情了一夜的天子,才得知城阳王世子被刺杀身亡一事。当即大怒,立刻召武安伯进宫。 “这桩命案发生在南城,在你辖下,就交给你。朕给你三日时间,务必将这桩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否则,唯你是问!” 武安伯苦着脸,不敢不应。 相貌阴柔的蒋公公进来禀报:“启禀皇上,几位藩王世子一同前来觐见。” 永明帝纵情一夜,既困又累,哪里有耐心应付几个义愤填膺的藩王世子,不耐道:“让他们去上书房,老老实实陪太子读书。朕要处理朝政,暂时无暇见他们几个。” 蒋公公应一声,退了出去。 这样的结果,不出所料。 徐靖心中哂然冷笑,和颍川王世子等人一同退下,去了上书房。 太子殿下已经先来一步,急急迎了过来:“几位堂兄,靖堂弟,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端堂兄真的遇刺身亡了么?” 素来嬉笑的徐靖,今日脸上没一点笑意,点了点头:“是,端堂兄在画舫寻欢,被歌姬刺死了。” 昨夜被打晕了一回的西河王世子,还是不改臭脾气,冷笑一声道:“昨夜子时发生的事,当时就有人进宫报信,想求太医前去救命。莫非太子殿下都不知道此事吗?” 太子有些羞愧,低声答道:“我每晚睡得早,确实不知道。” 西河王世子又是一声冷笑:“这点小事,本来也不该扰了殿下好眠。” 太子无言以对。 徐靖瞥西河王世子一眼:“有能耐就去追查真凶,一刀杀了凶手为端堂兄报仇。在这儿夹枪带棒的,算什么能耐。” 西河王世子接连被徐靖揍了两回,对徐靖颇有发憷,从鼻子里哼一声,也就不吭声了。 颍川王世子叹道:“其实,就是亲兵求到太医前去,也没用。端堂兄当时血流如注,被抬进医馆不到盏茶功夫,就咽了气。” 体弱多病的彭城王世子忽然接了话茬:“几位堂兄想出宫回府,我是不想了。从今日起,我就住在宫中。” 这话一咂摸,也不是滋味。 太子哑然片刻,才应道:“总之,半个月才出宫一回,想出去无妨,留在宫中也好。” 此时,发须皆白的苏掌院进来了。 太子徐靖等人一同见礼:“学生见过苏太傅!” 苏掌院目光一掠,少了一个城阳王世子,上书房里人人面色有异。不过,苏掌院对此事并不在意,甚至心里暗自高兴。 这些藩王世子,就该一个个都收拾了。如此,大晋才能彻底太平安宁。太子以后也能安稳地坐上龙椅了。 相比鼠目寸光的苏掌院,六部尚书们和定国公忠勇侯等一众武将,眼光就长远多了,皆上奏折,请天子严查凶手,安定人心。 永明帝一一准了众臣所请,责令武安伯尽早破案。 武安伯查案倒也有些能耐。三天后的早朝上,就拿出了卷宗。 刺杀城阳王世子的是画舫歌姬。画舫上的人皆是歌姬同谋。那一晚歌姬设下杀局,就是要取城阳王世子的性命。 然后呢? 然后就没了啊! 主谋歌姬自尽了,同谋都被城阳王世子杀了啊! 看着武安伯振振有词的无耻嘴脸,众臣差点一口呸过去。 刑部纪尚书心中唏嘘。当日他怎么没学会这一招。可见他修炼多年,还是不够厚颜无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