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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养尊处优惯了的禁军而言,是件非常辛苦的事情,若非领军的统领也和他们一样骑着马在前方带头飞奔的话,现在怕是有无数人怨声载道了。陆崇明很冷,也很难受,黑而厚的袍子被雨水打湿,紧紧的黏在皮肤上,一滴又一滴的水珠顺着鬓角发丝流淌而下,连视线都被雨水模糊了,只能死命是眨着眼睛。他现在的感觉很不好,拉着缰绳的右手握的紧紧的,指节泛白,上半身微微前倾,稳稳的匍匐在马背上,好让又酸又疼的双腿轻松一些,也可以稍稍挡去迎面而来的雨水。并非没有准备马车,身边的副官也几次请他上车,却都被他拒绝了,他是军人,最是知道怎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收服一支队伍的心。好在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一直没有停止过身体的锻炼,否则以原主那样文弱书生的样子,现在绝对是趴在地上站不起来了,那丢脸就丢大发了。暴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身边的副官狠狠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再一次的劝说道:“大人!雨势太急了,众将士都很累,休息一晚再走吧!”黑夜中,陆崇明目光如剑,他没有回答,只是一挥马鞭,头也不回的冲进雨幕……天光发白的时候,朝阳初升,树梢屋檐被冲刷的干干净净,在阳光下反射着粼粼的波光。吴介带着手下众将士站在营前静静等候,背脊笔直,气氛凝重,只有北风刮着旗帜发出的哗哗声。突然,大地震动了起来,咚咚咚的声响就像敲在人的心底,远处天地相交的水平面上,一个小黑点,两个小黑点,无数个小黑点,组成一股巨大的黑色浪潮,排山倒海般向着这边涌来。呜——苍凉的号角声响了起来,战鼓急促,越来越快,越来越重,伴随着轰隆隆的马蹄声回荡在这片营帐的上空。黑色的潮流越发的近了,吴介可以清楚的看到为首一人俊美而又坚毅的五官。呜呜——号角声再变,悠远绵长,马声嘶鸣中,鼓声骤然消失,黑色的洪流一下子停了下来。吴介带人迅速上前几步,扶着剑柄单膝下跪,“末将吴介,率领东路营众将士,恭迎顾大人!”陆崇明翻身下马,已经在马上颠簸了一日一夜的身体在下马的时候差点摔倒,但他身子一晃,还是站住了。两条腿有些麻木,大腿根处更是酸疼难耐,整个人就像被拆散了又重新组装起来一样,但还在忍受范围之内。不用看他都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是何等的狼狈,他已经感受到对面射来的好几道诧异的目光了。“吴将军无须多礼。”陆崇明抬了抬手,道:“与我一同来的五万禁军还请将军妥善安置。”吴介拱手应是,低垂的眼眸很好的掩饰住了里面的情绪。“将军!”一旁的副官忽然插口道:“我家大人一路兼程的赶来很是劳累,是否请将军安排一个住处让他梳洗一番?”吴介赶紧道:“一应事务都已准备妥当,请大人随我前来。”陆崇明没有反对,他现在确实很累,也更想洗个澡换身衣服。东路大营中有宋军九万,个个都是上过战场,和金人拼死厮杀过的精兵,与他们相比,一直呆在京师没有经历过血腥的,却号称宋朝精锐之师的禁军简直就是个笑话,也难怪吴介看不上眼了。可虽然看不上眼,他却不敢怠慢,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从京中带出来的,听说禁军中的将领都是贵族世家出生,都是有些身份的,所以他不但不能怠慢,还必须让人小心伺候着,尽量减少两军的冲突。或许是他的努力有了成效,接下来的两天禁军和东路营的人井水不犯河水,彼此间的相处不能说是融洽,却也没有太大的纰漏。陆崇明这两日很忙,忙着整军,忙着练兵,忙着部署,忙着熟悉东路营中的各个将领,直到第三天,吴介拿着一封八百里加急亲自送到他面前。大帐之中,鸦雀无声。陆崇明坐在上首,静静的看着众人将信传阅一番,才道:“事情你们已经清楚了,有什么想法?”一人立刻站起来道:“还用说吗?燕山危急,自是赶紧发兵救援!”两日时间足够让陆崇明对在坐的将领有个大致的了解,他认出面前这个有些莽撞的青年名叫江世轩,是个偏将,武功不错,作战勇猛,只是有些冲动,有些大而化之,冲锋陷阵可以,却绝对不可为一军主帅。这样想着的时候,陆崇明淡淡道:“按照我的推测,燕山府应该至少还能撑个十几天,这封急信不和常理。”“如何不和常理了!”江世轩急道:“定然是金人攻势甚猛,燕山府抵挡不住,破城在即,前来求援。恕末将直言,大人最该做的不是坐在这里讨论符不符合常理,而是应该立刻整军前往救援!”“世轩!”见他说的无礼,吴介不悦的低喝一声。江世轩对他极为敬重,嘴一瘪,不说话了。陆崇明并不因为他的直言不讳而生气,他只是淡淡道:“此事蹊跷,一封急信并不能说明什么,需要让人前往查个明白才好。”吴介若有所思,“大人的意思是这可能是个陷阱?”“我不知道!”陆崇明摊手,“我只是想谨慎一些。”帐内大多数人都是不以为然的,都以为他这是怕死的表现,一直以来,像他这样从京中派下来的文官不少,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只是他到底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整个河北,各路宋军都是要听他指挥的,他若下定决心不去救援的话,谁也不能违抗他的命令。时间又过一日,从燕山府再次送来一封信,这次却是一封血书,来送信的人也是身上带伤,一副从血海里厮杀出来的模样,见到陆崇明后更是痛哭流涕,不断磕着头让他出兵。彼此都是宋军,送信之人的惨状让东路营中的人都很是同情,连带着对依旧坚持不发兵的陆崇明都有些怨恨起来。吴介曾私下找过他,也恳请派兵增援,陆崇明不答,反而问了一些不相干的问题,然后就是沉默。他无奈,只能离开,却也不忘留下一句“若大人执意如此,怕是军心不稳”的话语。对于或明或暗,让他出兵燕山府的请求,都被陆崇明压了下来,他对谁都没有解释,只有沉默,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如何去说,难道他要说是自己领兵多年所养成的直觉?!怕是会给人当了笑话吧。营中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军心浮动,陆崇明依旧每日练兵,要不然就是站在那张巨大的地图面前发呆。第四日,一张圣旨到达东路营,摆在了陆崇明面前。他眉心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