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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刚打了比赛,只有半场却畅快淋漓,流川觉得自己有点累,但也不是太累,所以他觉得自己还有精力和闲情跟在那只黑猫后面四处溜达。陵南的校园很大,秋天如期而至,栽满了枫树的校园里斑斓连绵。一人一猫沿着校园的小路慢悠悠的走着,仙道彰老远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 在他心目中,流川是一个全世界只有篮球的人,所以当意外的发现他没有去加练,而是戴着白色耳机坐在长椅上静静坐着,那只对自己的喂食从来都不假辞色的通体黑亮的小猫正乖乖窝在他大腿上的时候,也不由从心底发出一些由衷的感慨。 他静静看了他(它)们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脚底的落叶被踩的嚓嚓作响,可这好像并没有惊动坐着的那个人。仙道没说话,而是直接坐在了他的旁边。小黑猫见他来了,冷冷的炸了炸毛,见流川没反应,干脆抬起脑袋伸出小舌头舔了舔一直放在它身上的白皙手心。仙道看着流川黑浓的睫毛颤了颤还是平静下来,果然还是有点累,他已经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小黑猫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初秋的风吹在脸上有些微凉,可身上却意外暖融融的没觉得冷,流川动了动,伸出一只手刚想揉揉眼睛,身上一直盖着的外套就滑到了腿上。流川有些惊讶的看着落在腿上的宽大外套,黑蓝相间,胸前大大的三个字。 仙道彰。 流川落在眼上的手顿了顿,又拿下来,莫名就想起那次一对一之后,自己也是想这样揉眼睛的时候,却被那个人一把抓住手腕,还一本正经的告诉自己,不要揉眼,手上有细菌。流川伸伸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把外套卷巴卷巴,塞进背包里,慢慢往回走。 吃完饭回到宿舍,流川有些惊讶的发现仙道正躺在床上,脸朝里侧躺着,好像睡得正香,流川把他的外套搭在椅背上,去洗了手,又倒了杯水,一回头就见仙道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倚在床头上看着自己。流川迟疑了一下,还是道, “干嘛?” 仙道笑了笑,摇摇头不再看他,而是把双臂交叠着枕在头后,向上看着天花板,像是在自言自语道, “没什么,只是在想,国青队集训,你和那个北泽一对一的很爽吧。” 流川听得出他语气里那丝调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莫名的火大,他重重的把杯子墩在桌子上,冷道, “白痴,是泽北。” 仙道用有些别扭的姿势耸了耸肩, “很重要么?” 流川皱了皱眉,决定不再理他,找出换洗的衣物,准备去洗澡。还没等关上衣橱,房间里的电话就响了,流川有些意外,下意识看了仙道一眼,发现他已经恢复了一开始的姿势,背对着自己侧卧在床上。流川只好先把收拾好的衣服放在床上,去接电话。刚拿起话筒,泽北荣治元气十足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仙道翻过身,看见流川拿着电话坐在床上,他的身体呈现出一种极度放松的状态,搭在床沿上的脚丫甚至顽皮的颠了一下,即使听不到对面说话的内容,他也感受得到那种快乐轻松而又有些亲昵的气氛。流川回的话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专注的听对面絮絮叨叨的讲话,他低低垂着睫毛,偶尔转转黑眼珠,冒出一句“白痴”,嘴角隐约噙着一丝愉快的笑意。仙道不想再看,又恢复了刚才的姿势,心脏有些隐痛。 泽北跑去美国以后,基本是保持着每周给流川打一次电话的频率,他总是神通广大能搞到他的电话号码,家里的,新宿舍的,具体是怎么拿到的,他没说过,流川也懒得问。听mama说,盂兰盆节这个笨蛋居然还很自来熟的给家里去了电话,而且自称是自己的好朋友,代替流川问候全家人的,搞得他被mama好一通埋怨,说还不如一个朋友关心家里。 每次通话的内容都差不多,也又仿佛永远都说不完,比赛、训练、学校、上课,那个世界同样也是流川所向往的,所以即使只是单方面的聆听,也可以让他感受到十足的快乐。通话的时间总是开心而短暂,泽北放电话之前照旧絮絮叨叨了一些诸如让流川好好吃饭多进行体能训练最重要的是尽快来美国的话,流川默默把它们听完,才轻声回了一句, “知道了……早点休息吧,笨蛋。” 流川放下电话,他的思绪还没有完全收回来,泽北的音容笑貌以及美国的一切,仿佛还活灵活现的浮现在脑海里,他慢慢的靠在墙上,闭上眼睛。想去美国,每通一次电话,他对美国的渴望都会强烈一分,迫不及待的想跟更厉害的人打球,想踏上可以让他飞翔的赛场。 “是泽北吗?” 突兀的声音传来,把流川从刚才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他转过头,仙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起来,靠在了床头。见他眨眨眼,好像没听清自己的话似的,仙道自嘲的笑了笑,道, “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看来集训还真是个好东西呢。” 流川不是傻子,不至于连他话里不太友好的语气都听不出来,只不过他只是皱皱眉,选择了沉默。仙道不再说话,流川便继续做通电话之前的事情,收拾好衣服去洗澡。仙道眼睁睁看着他无视自己,走进浴室,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是如释重负还是更多的不甘心?不得而知。 他知道自己向来不是个执着的人,却有着十分矛盾的情绪和特性,一方面他讨厌太多执着的东西,执着的人,执着的情绪,经常会让他觉得困扰故而避之不及,可另一方面,他又对这种他所不具备的特质深深着迷。流川的存在,之于他而已的意义,从上次一对一之后,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改变了。一些一直排斥和压抑着的开始浮出了水面。 鲁莽的一年级小子,唐突的一对一挑战,本来无论换做谁,都免不了被他拒绝的结果,而那天,他却鬼使神差的回应了流川。不但回应了,一向连队内训练都不怎么积极的他,还一反常态的陪着那小子从日上三竿打到夕阳西下。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开口拒绝,眼前这个人不会像其他人那样,留下来求他等他,而他不想让这个人就这么扭头走掉,从此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异样的情绪来的那么突然,突然到足以让内心不安,这样对一个人或一件事执着和在意的自己也太过陌生,让他几乎不认识这样的自己。他明明从来都那么自我而骄傲,从小被公认是天才,别人花费3倍时间精力都很难做好的事情,到他那里不费吹灰之力。 聪明、早慧,对他来说,不知道究竟是上天赐予的财富,还是命中注定的灾难,因为他注定对任何东西都缺少一份执着和热情,他也从未想过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做出改变。既然花费7、8分力也可以凑合说得过去,又何必要花费10分力呢?成功的话倒也罢了,一旦失败,那浪费掉的2、3分力气又有谁来补偿自己。全力以赴、全神贯注什么的,那是从很久以前便被他放弃的东西,因为那不符合他的人生准则。轻松潇洒的活着,游戏人间,游刃有余,这才是他想成为的仙道彰。 心慢慢沉静下来,仙道转过头。流川枫已经洗完澡,坐在床上翻看杂志,湿淋淋的头发还没完全擦干,零星的水珠偶尔滚落在乳白的肌肤上。仙道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哽住,他下意识用手抓起一直放在枕边的干毛巾,半晌,终是又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