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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正道是沧桑】(29)

    【人间正道是沧桑】第二十九章(母子文)2020年4月10日第二十九章八路军办事处,是抗战全面爆发后,共产党与国民党通过谈判达成的协议,八路军在国统区的一些主要城市设立的办事机构,简称八办,南京沦陷后,以重庆和武汉两处最为重要。

    对国共双方合作抗战来说,其作用,一是作为国共交涉的管道,保持延安方面与国民政府联络的畅通;二是双方及时分享情报、通报战况、共产党向国民政府领取军饷。按照双方达成的协议,八路军获取的日伪军政情报,每月通过办事处向国民政府汇报一次;同时,国民政府也将等下发办事处。林娥之所以能在立仁的侦讯处出现,就是根据这个协议来的。

    办事处设在嘉陵江西岸的红岩嘴,为一栋土木穿斗结构的二层建筑,因为需要过江,我俩路上坐了好一会黄包车才到。

    这地方说偏也不偏,但路上的人还真是少呢。不同于侦讯处,八路军办事处的大门口没有武装岗哨,但警卫人员却是有的。这不,林娥刚想带我往里进的时候,被拦下了。

    “对不起,这里不是公共区域,不能随意出入。还请这位先生和女士,出示一下您的证件。”

    “额。”

    我还以为她们认识,得,这下好了,大水冲了龙王庙……见她踌躇不前,我就知她手里目前应该是没有证件的,于是看着她有点无辜的眼神不禁想笑,没想却被她在我腰间掐了一下。

    “这不是林娥同志吗。”不知是谁从里面出来了,来人居然还认识林娥。

    “这位小同志,让她进来,她是我们的林娥同志,就是我们处里的那个传奇的,不需要密码本就能随手翻译的电报女同志。”

    “原来你就是林娥同志啊,你好你好,请进,快请进。”看不出来,这警卫还挺有礼貌,说着还给林娥敬了个军礼。

    “这个是我们后方新派来的小贺同志,他不认识你……”

    “刚才是职责所在,还请林娥同志你见谅。”

    “不碍事的,这也是内部规定,我还要表扬你呢。”

    “这位是?”来人总算意识到了站在林娥身边的我。

    “他是……”林娥说着就把那人拉到了一边说起话来,估计是不想给别人听到。

    “哦,这样啊,那行,你们先进去吧。不过我现在要出去一趟…….那个,还是原来的办公室。”来人说完,还和警卫耳语了些话,就走了。

    “你和他说了啥?”

    “我说你手里有重要情报,是关于延安的。”

    “什么,延安?”与我而言,什么时候和她们的老巢延安扯到一起了!

    最新找回4F4F4F,C〇M“还想不想见你立青舅舅了,想的话,得回你就按我的说。”

    “那行,我妇唱夫随了。”

    她白了我一眼,便往里走去,于是我也屁颠屁颠的跟在她身后。呵,这进了里面才发现,这办事处里居然设有电台及文书、运输、总务、机要等科,还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过虽然科室齐全,但此时里面却没有多少人。

    接洽的是一位中年的男子。他留平头,身高约莫一米七五,走起路来显得干练,表情显得抑扬适宜。和他一同进来的是一位年轻女性,这人我认识,左小莹。

    “林姐,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还有这位是?”问话的是左小莹,她们昨天才见面,显然这会儿林娥过来,似乎有点不合时宜。

    林娥却没有立马回答,而是再次展开了那张残破的纸张,然后娴熟的从桌上拿起了一个瓶子,往纸上再次涂了化学试剂。她的动作引起了这对男女的注意,跟着都靠了过来。

    “孤狼!”左小莹惊诧起来。

    “对,就是这个代号。”

    “孤狼是一个潜伏在延安的特务,我们目前除了代号,还不掌握他的具体情况…….还真是有点麻烦。”

    “这个代号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要启用,说明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我就赶着提前回来了……”

    “你提供的这个情报很及时,早先我们被误导,以为他已经被干掉了,如今看来,他还在……我得回会联系延安的保卫部门,和他们说明这个情况,对了,林娥,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情报?”男人拿起那张纸,看了又看,询问起来。

    “是从…….昨晚从特务的房间里找到的。”她说着还朝我看了一眼,示意是我的功劳。不过她刚提到昨晚两字,小脸儿就不好意思的红了一下,估计是想到了昨晚我们两人的放纵,还好那两人的注意点都在纸上,所以没看见这一幕。

    “哦。”男人听到,表情却很平淡。

    “对了,之前吴妈说的好戏,就是昨天的事情?”说完了纸上的事情,林娥开始问起她们那边的事情来。

    “可不是吗,让日本人去打伪军,最后我们在从中调和,获取密码本…….”

    说话的是左小莹。

    见她高兴的样子,我却插了一句话,“怪不得你昨天也在现场。”

    “咦,你,你怎么知道我在现场。”

    “我不仅知道你在现场,还知道你把那人灌醉了……”

    “你!”

    “先别说他。对了,那本书拿过来了吗?”林娥虽然疑惑,但她们俩昨天是一块出席宴会的,所以大抵知道他应该是在会上看到了左小莹。

    “早上的时候,我已经从吴妈那里带过来了。”左小莹对自己的办事效率很满意,继而问道,“对了,林姐,上午听他们说,这书市面上很稀有,你是从哪里弄的?”

    最新找回4F4F4F,C〇M“诺。”林娥看向我,又给他们示意了一下。

    “呵,没看出来,这人还挺能干的啊。”

    “论能干,那我可比不了你…….能把赵琪琪骗的团团转,可见你的手段更上一筹。”直觉里面有蹊跷,我说出了心中的猜测。

    “不错,连这个都被你发现了,越来越有意思了呢…….”左小莹说着还围着我转了一圈打量起来,接着却对林娥说道,“不过,林姐啊,这人好像知道的太多了,按照组织规定,好像是不行的吧……”

    林娥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将立青拉到了门边,对他悄悄说了些话。于是立青支开了左小莹,让她出去给我们倒点水。

    当他走回我旁边时,不时的打量起我来,还一脸意味深长的咯咯笑起来。

    “费明,他就是你立青舅舅…….”

    其实刚进来那会,我已经有感觉到,他就是家里传说中,漂泊在外的共产党人立青舅舅。这个人不同于立仁舅舅的严肃,他脸上时常挂着轻快的神情。能在艰难的岁月里拥抱共产党阵营,又能九死一生度过这些年,足见他应当是有一番本事的。

    “小——舅……你是我小舅?终于见到你了,你知道吗,我和母亲都很想念你……还有姥爷,姨姥,大舅……对了,还有立秋阿姨,她是姥爷和姨姥的女儿……”初次见到旧未逢面的亲人,我恨不得一句话说出所有的亲情思念…….听到我有些语无伦次的话语,他并没有说话,而是走上前来,伸手捏了捏我的小脸,嘴里还哈哈哈的笑起来。

    立青只是笑,末了才问道,“多大了?”

    “十八。”

    “周岁还是虚岁?”

    “额。”这……我还真不知道这一茬呢,母亲也没告诉过我啊,于是我只能尴尬的捞捞头。

    “记不得不打紧,家里都还好吧。”

    “都好,都好,就是大家都比较惦记你。对了,舅舅,你会回家看看的吧?”

    我深知这个家庭之间的微秒之处,故而小心翼翼的问起来。

    “会的。”

    “来了,热水来了,拿在手里一人一杯…….”没想这会儿左小莹还真就把茶水端来了。

    “林姐渴了吧,给。”一杯给了林娥,接着又给了我一杯,“诺,你的。”

    “那个,杨队,刚才我听隔壁的人说,老刘那边的人传话来了。”递完了热茶,左小莹悄悄的在立青身旁说了句。

    “知道了,你先去看看,我一会就去。”

    见左小莹已经走开,立青便煞有介事的将林娥拉到了一边。总觉得他们这要是有意避开我说话,接着立青在她旁边耳语起来。

    “林娥,有些话我得跟你说说,其实这小家伙……”立青说着还朝费明看了看,“这小家伙不是我姐亲生的孩子…”

    “啪!”水杯没有端住,从林娥手里掉在了地上。

    我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杯子掉在地上的同时,只是觉得林娥整个身子都怔了一下。的确,此言一出,不能不让林娥大吃一惊,以至于连杯子都没有端住。

    “什么…….你说什么………这是真的吗?你怎么能确定?他可是你外甥啊。”

    林娥一个紧张问出了一连串问话来。

    “唉,都怪我大意了,之前没给你提过。抗战爆发那会儿,我和家里通过信,知道有这孩子的存在,却没当回事…….现在想想,大概明白是怎么一会事了。”

    “立青,你别卖关子了,接着说啊…….”林娥虽然还不太能明白情况,但她深知接下来的每一句话,一定都无比重要,不能错过。因为紧张和疑惑,还有期待,她整个小脸上的雪白肌肤都绷紧起来。

    “有个情况我要告诉你,我姐她其实……其实她无法生孕。”

    不知他们说到了哪里,我发觉林娥好象开始激动起来。立青说话时郑重的表情不像是骗人的,林娥不能不想弄清楚情况,却因为激动连声音都变了,“你……你说的是真的?”

    最新找回4F4F4F,C〇M“说来话长,都快二十年了,还是在我去黄埔之前,大概是1924年的时候吧,我姐那会儿不知道怀了谁的孩子……跑回家里打胎,中途,中途出了点状况,医生说她以后都不能生孩子了…….”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故而关于家姐,立青说的语焉不详,但也足以使人明白意思了。

    “你多少也知道一点那会儿的事情吧,我姐怀孕是从广州回来的。”

    “那就是1924年的事情,立华和瞿恩走的近,但她却并不想让人知道是谁的孩子。”林娥兀自想起吴妈说的话来,但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精力一样。

    “你怎么知道?对,对,那会儿好像确实是1924年,从时间上算,我姐她不可能再有一个儿子。而且,你和老师当年离开上海的时候,我姐她也在上海,瞿mama和她关系好,如果瞿mama找她帮忙,我姐她应当不会拒绝。所以…….所以…….”立青是想让林娥清楚一些事情,但还不知道要不要说的更明白些,所以后面的话,支吾着半天也没说出口。

    “所以不管他是谁的儿子,反正不是她杨立华生的,那这个孩子的生母是?”

    林娥这时候的表现好像很是激烈,她的心脏“咚咚咚”跳的很快,一副掩面而泣好象要哭起来的样子,她心中似乎有了某种预感。

    “我说林娥,你也别光顾着激动啊……我刚才仔细看了看这小家伙的样貌,别说,和老师当年还真的很像。算算年龄,他也对的上,我看这回不会差了…….你不是一直都在找他吗,现在应该高兴才对嘛…….”

    mama找儿子,找了一圈,才发现他一直就在身边。想到当年被迫抛子离去的那一幕,想到母子两地分离近二十年的骨rou分离,林娥眼泪一下子就哗啦掉下来了。

    “好了,林娥,你别哭了,时隔多年,你们能相聚,这是好事…….你要不要考虑和他相认?”

    林娥的心情真是喜极而泣,泣急还喜,她伸手抹了抹脸颊上的眼泪就笑着说道,“相认,当然要认他…….哪有mama不认儿子的…….”林娥说完就想屋里走去。

    从我的目光看去,我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只见她一副泪痕未干的脸颊朝向我,眼光里充满了包容与怜惜,脚步凝重的向我走过来。

    我被她一双饱含深情的眼神看的有点心神不定,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就看见林娥才迈出一个脚步却又楞在了原地。

    才迈开步子,林娥好象想到了什么,朝向费明的脸庞一阵微红,眼神也变得漂浮不定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如果我是他的亲生母亲,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不就是母子luanlun了吗!…….不可能,太荒谬了,这不可能,我们母子怎么能作出那种败德下贱事情…….才不过一个转身的时间,林娥的内心仿佛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收回了虚浮的脚步,又往立青走去,继而邹起眉头说道,“这,我想我还是晚一点找个时间再告诉他好了,我…….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我怕他一下接受不了我…….”林娥说完便长吸了一口气,一脸惆怅的犯难起来。

    “哎呀,林姐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我们杨处把你弄哭了吧。”左小莹在隔壁等了一会,见立青还没有过去,便过来看看,这才发现林娥一副潸然泪下的模样,眼角似有泪痕,便关心的问道。

    “你呀,就别添乱了,快去把地板上碎的杯子打扫打扫。”立青吩咐道,还用眼神示意她别多说话。

    “好,我来,我来。”左小莹也懂得任务是任务,生活是生活,立青这一个眼神,她便已然了解,大抵是一些林娥的私事,故而体贴的说道,“林姐要是有什么难处或者什么烦心的事情,赶明儿可以和我唠唠嗑,解解闷…….”说着便弯腰去清理地上的碎玻璃渣。

    唠嗑可以,可是母子之间发生了那种关系,这叫林娥如何说的出口,她呆在那里,一时无法开口回答。

    见她楞在那里不说话,左小莹也不以为意,收拾好了地上的玻璃渣,便才想起去提醒立青,“杨处,大家都在等你安排呢。”

    “我这就来,你先去把那本书给大家看看,事不宜迟,小莹,我们的行动得提前了…….”立青该说的都说了,见这里也没啥事了,才给林娥说道,“林娥,那我先过去了。”

    “立青,你什么时候回家里?”即使已经承认了这个事实,但林娥心中还是希望这不是真的,要她在儿子和禁忌关系之间选择,林娥心中一番纠结和矛盾。

    “放心吧,赶明儿我给你问清楚些来龙去脉。”母子相认确实需要慎重,立青明白她的意思。

    话虽如此,但事情已经很明显的摆在了眼前,两人都心知这不过是多此一举而已。

    他俩终于小声说完了话,我这才看到小舅向我这边走来。他先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夸奖我能干了一番,还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脑袋。接着却说起一番让我不太能明白用意的话来,“你这小家伙,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还真是让人难找…….”可不是吗,以前在上海的时候,他也是看着恩师的孩子一点点长大的,于是继续说道,“她为了你受了不少苦,你以后要好好照顾她…….”说完便拍了拍我的肩膀。

    在我的疑惑未解中,他又走到林娥身边,开口说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得回我去给你和上头说下,让你这两天时间自己安排。你也别总把自己弄的紧绷起来,自己的日子也还是要过的,有这小家伙在,以后都会好起来的。”立青说完了话,便转身要离开,他身上有自己的任务,当然也要给这对母子留出时间。

    “立青。”见他就要离开,林娥还是说了出来,“先别让瞿霞知道。”出于和费明身份转变的不适,她现在还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尤其是已经见过面的小姑子。

    “行,我知道。我和警卫那边说下,等会吃完了午饭,你可以带他去住处看看。”

    立青说完便走了出去,直留下一对尴尬的母子在房间里。

    此时屋里除了我和林娥,已再无外人,刚才还有说有笑的房间里,这时显得无比寂静,气氛竟有些诡异。

    她踱着步子轻轻向我走来,一直走到我的近前,深邃的眼眸不停看着我,眼睛一眨一眨的几欲泛起泪光。她的身高比我低了半头,伸出的两只小手像是要来抚摸我的脑袋,只是伸到半空中又放了下去。她此时的表情很复杂,我有一点读不懂,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东西似乎要开始变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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