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1
”严褚原想着她若是记起来了,必定当场翻脸,他就连待会用怎样的说辞堵她都想好了,可唯独没想到她会用这样软的调子,这般撒娇甚至近乎认错的举动。他左手食指便不受控制地抖了抖。严褚仍是记得,每回她心里藏着不能外说的事,或是要做出令他火冒三丈的事之前,她也惯会用这招叫他百般沉迷。“没有。”他面容着实有些疲惫,但仍是竭力耐心地端了药碗微蹲着身在她跟前,明黄色的衣摆拂在地上,他寒眸微眯,撇去碗中药沫,开口道:“先喝药,听话。”元欢便乖乖地点头,一口一口咽下送到嘴边的苦药汁,须臾间,小脸皱成了一团,直到一颗沁甜的蜜饯送到嘴巴里,她才微微眯眼,紧皱的眉也随之松了下来。“这些时日,你就在建章宫好好养伤,这里清净,不会有等闲人前来打搅,缺些什么,只管命人准备就是。”严褚说完,见她仍是傻傻楞楞地瞧着前方,无甚反应的模样,不由得沉了声接了句:“待养好了伤,想住在哪都由你自己心意。”“苏家势大,朕三五天之内找不到由头发难。”严褚说起这等朝堂事来,语气格外的寒冽严肃,转眼一瞥元欢安安静静坐着的小模样,又多少有些无奈,“朕会安排苏槿远嫁,她再不会在你跟前晃悠。”这主子爷护短护成这样,再想想慈宁宫那位得知此话后将会出现的神情,元盛便不由得砸了咂嘴。元欢嘴角蠕动,等他说完,才嗫嚅着小声问了句:“苏槿……又是何人?为何不能出现在我跟前?”严褚默了默,而后踱步到她跟前,左手托起她尖细的下巴,强迫着她失去了焦点的眼瞳与自己对视,一字一句哑声发问:“欢欢,你现在到底,能记起多少东西?”杏色的软纱袖滑下,小半截若凝脂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鹿元欢侧脸被烛光衬得越发柔和,她牙齿抵着舌尖的软rou,出口的声音便格外的无辜软糯,“我只记得你啊。”严褚定定地瞧了她许久,试图找出些往日熟悉的淡漠和厌恶来,但始终未能如愿,他于是步步逼问:“记得些什么?”元欢便皱着眉回忆起梦中那一幕幕情形,小指勾着他衣袖的边,有些理亏地垂眸低语:“我知道以前是我做错了事,你能不能别生气?”她顿了顿,有些难为情地涨红了一张脸,仍是细声细气地憋出了一句话:“你若是喜欢,那衣裳,我日日都穿给你看,可好?”清茶和桃夏实在不敢相信这是自家主子说的话,面面相觑愣了原地好半晌,到底觉着有些惊悚。而这细声细气的两句话落在严褚耳里,不亚于平地惊起两声雷鸣,他猛的松了她的下巴,面色阴沉得不像话。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此刻是何等的克制压抑,才能将那股将她溶于骨血的冲动驱散。她怎么能,怎么还要这样折腾他呢?他熬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好不容易才逼着自己放下,她现在随随便便两句话,他所有的用功,全部功亏一篑,毁于一旦。而等她全部记起来,便又会毫不犹豫地同他翻脸。饶是严褚这等一向不信命理轮回之说的人,也不由得在想,前世,他是不是真欠了她的?“不必。”他十分生硬地吐出两个字,转身便走,怎么看都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只是他还未绕过屏风,便听见后头极压抑的一声哽咽抽泣,他的靴底便像是钉了钉子一般,再不能往前迈出一步了。☆、第16章深秋夜里的风已带上了五分冬日的萧瑟,建章宫内殿两侧的小窗子特意开着通风去药味,这样一来,严褚身上那清冽的雪竹香便不可避免地飘进元欢的鼻子里。那香虽淡,却久久没有消散。元欢便知道,他这是还没走。元盛眼观眼心观心,见着这等尴尬又僵持的局面,免不得开口朝元欢解释一二:“公主,皇上还有政事要处理呢。”且不说是不是真的政事紧急,皇上这可都熬了两宿没阖过眼了,便是铁打的身体,也是要支撑不住的。再次听了这样的说辞,元欢从凳子上起身,才试着挪了挪身,便被清茶挽住了胳膊,桃夏在一旁忧心忡忡地问:“公主,您这是要去哪?”严褚眼见着那道娇小的身影由人扶着,格外执拗地朝他走来,额心便忍不住突突跳了几下。他几乎忍不住开口问她,告诉她,无论是想要做什么,只要能答应的,他都答应,她无需这般委曲求全矮着身段,再将他勾回那无底的寒潭里去。但转念一想,他自个都嗤笑不已。此时的鹿元欢,失了记忆,就像是一张白纸,上头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残留下。可饶是这样,她那执拗恼人的性子也不改分毫,只不过从前是巴望着离他远些,现在却是一步一步走近朝他走近。严褚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打在窗框边,一声落下一声又起,平白无故的,殿中威严便随着这小小的声响慢慢蓄积起来,直到元欢手指抚上他的侧脸。周边伺候的人登时大气也不敢喘。元欢却是不觉,她松开清茶的手,十根葱白的手指头带着些凉意,从男人坚毅的侧脸一路向下,蛇一般的灵动,水一样的温柔,最后停在他的下巴上,被那些青黑的胡茬扎得蹙了蹙眉。下一刻,她纤细的腰身便被虚虚揽住,一柔一刚两具身躯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严褚眸光深邃,凝神细望她无辜神情,只觉得一口气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吞下去灼得他五脏六腑生痛,吐出来又觉没有理由。与如今的她计较些什么?她最骄横气人的时候,他都未曾同她计较过。元欢并不排斥他的靠近,她只要在他身边,就觉着无比的心安,这是一种潜意识里的依赖,一切都十分自然,水到渠成。只是元欢此时并不知道,四载光阴,严褚等的,也不过是这么个水到渠成的自然而已。“眼睛瞧不见还四处乱跑,你想做什么?”严褚宽厚的手掌从海藻一般的青丝中穿过,稳稳落在她瘦削得不像样的肩头,声音稍显不悦。这样的姿势下,女人身上那浅浅淡淡,十分好闻的玉兰香便不知怎的,幽幽入了鼻,像是会上瘾一般,他只要闻了第一下,便想着第二,第三,第四下。元欢耸了耸鼻翼,模样便越发的可怜了,她有些怯怯不安地拽了拽他明黄的袖边,手腕上松松垮垮套着个金碧莲花镯,又因着她太过瘦弱,那镯子竟似下一刻就要掉下来落在地上碎成两截一般。“你在生气。”她眨了眨眼,怕他听不清,声音稍大了些:“你在生我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