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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了个身,半个身子覆在了严褚的胸膛上,再细嗅了嗅他身上凛冽的青竹香,就连呼吸也渐渐的稳了下来。“睡醒了?”她一动,严褚就醒了过来,他安抚地拍了拍她耸动的肩膀,哄小孩儿一样,声音里尚带着未醒的沙哑醇厚,“怎么了?”“我梦见太守夫人了。”元欢声音有些低弱,“我知道那日我为何会突然晕倒了。”黑暗中,严褚睁开了眼,待听完元欢的叙述之后,好半晌没有说话。“欢欢。”他轻轻松松将小小的人儿揽到怀里,等元欢有些疑惑地嗯了一声之后,才低而浅地笑了声,道:“无事,就是有些开心。”“咱们欢欢有这个技能,给朕去大理寺审案子再合适不过。”元欢见这人丝毫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倒还开起她的玩笑来,当即有些心急,道:“皇上别笑啊,虽说这梦瞧上去不怎么靠谱,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说我那日晕倒的原因,确实有些蹊跷。”小姑娘身子软得不像话,面团似的,偏生说这话的样子格外正经严肃,末了,还不忘忧心忡忡地加上一句,“皇上要不要派人查查这个徐氏?”严褚听了,唇畔的笑意更浓了些,“朕来处理这些。”“你无需担心。”他这话一说出来,元欢便彻底放下了心,再过些时候,搭在严褚肩膀上的手虚虚地滑落,男人定睛一看,原是又睡下了。他紧了紧怀里的人,自己却怎么也没了睡意。想的是元欢做的梦。徐氏是肯定不对劲的,甚至这太守府,他都不能放她继续待在这了。然而更叫他觉着疑惑的,是元欢的梦,他原以为,她梦到的,都是些从前经历过的事,也就是从前缺失的记忆,且十有八九,同他有关。可随着她身子的日益好转,梦境的内容显然并不局限于之前的记忆了,就拿徐氏这事来说,现实中,元欢根本没有看透她的诡计,但梦却给了她提示与预警。可这样一来,也未免太有悖常理了些。严褚侧身,将浑身发热的一小团塞进被子里,动作轻柔地抚了抚她柔顺的发丝,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感叹这梦来得神奇,还是该怀疑元欢早就看破了什么端倪,刻意的瞒着他一些事情。想来,再过段时间,高忻也该到徐州了。小姑娘的身世,终于要大白于天下。而令他日夜悬心的一块心病,也将就此消却。作者有话要说: 身世大白之后就要恢复记忆了,真舍不得如此软萌可爱的欢欢,亲妈叹气。☆、哥哥正月十九,清晨。天蒙蒙地飘起了雪,来势不大,但几乎在一夜之间,徐州温度骤降,这太守府上伺候的下人没及时换上御寒的衣裳,好几个都因此染上了风寒。元欢起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空了。梳洗之后,她望着窗外似是怎么也下不完的飞雪,两汪柳叶眉拧得死紧。前两夜梦境中的一幕幕与眼前的雪色重合在一起,不知怎的,她心情蓦地低落下来。总之,能叫她梦到的,都不是什么叫人愉悦的事。“皇上何时走的?”元欢放下手里捧着的汤婆子,问才端了热茶进来的竹枝。“皇上才走不久,公主就醒了。”竹枝接着朝外看了一眼,道:“莫和统领来了。”元欢扯出个浅浅的笑,朝外颔首,轻声道:“请进来吧。”守着门的婢女撩开帘子,莫和一身森寒铠甲,木着张脸进了来。他生来就带着漠北人的高大粗犷,战场上又有一股子舍生忘死的劲,接连打了好几次胜仗,在军中威望如日中天,俨然成为了严褚的左膀右臂。这次徐州之行,也是由他带的兵。而莫和此刻的心情实在不好。他和万岁爷在前头忙前朝余党的事,各种cao心部署,每日早起晚归,半刻放松都不能,转身却要对着前朝的公主俯首称臣,哪怕眼前的人已经不记得前尘往事,那也还是叫人心里堵得慌。再说了——谁知她到底记不记得。想到这里,莫和难得觉得脑子疼。俗话说,再理智冷静的男人一旦扯上了女人,便成了一团怎么理也理不清的乱麻。若是寻常人那便也罢了,可如今沉进去的那位,肩上可是挑着整个天下的重责。思及此,莫和一张脸简直绷成了石头样,连说出的话,都生硬到了极点,他朝着元欢抱拳,正眼不抬,“皇上口谕,太守府已不安全,请公主移居他处。”等到元欢搭着清茶的手下了马车,抬眸瞧见郊外隐蔽的院子时,才浅浅皱着眉,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她现在才算是明白,自己当初满腔游玩的心思有多天真,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她不仅没能帮到什么忙,甚至还要他分出心神额外照顾。元欢今日披了件缕金挑丝百蝶穿花大氅,纯素的雪色里,身边的人替她撑着伞,她踩到松软的雪层上,脚下便发出嘎吱的清脆声,一声接一声不间歇地响。小小的一个人,被左右丫鬟小厮簇拥着进了门,朝后院走去,俨然就是这寡淡冬日里最着墨最神韵的一笔,又像是纯白的色彩中抽出的一朵娇牡丹。严褚从窗边瞧见这一幕,将手里的笔搁下,眼角眉梢的锋利与冷凝都渐渐褪下,他站起身来,在结了层霜花的窗柩前投下小半片阴影。“皇上,这可是……”“欢欢?”另一侧,高忻长身玉立,站在桌角边,目光甫一落到元欢的身上,便再也挪不开半分了。平素里最是冷静的一个人,此刻每说一个字,嘴里就更干涩一分,来时打好的满腹草稿,到了真正见面的这一刻,只能吐出这寥寥几个字来。在血浓于水的悸动面前,其余的虚话都不用说。严褚压了压唇角,侧身拍了拍他的肩,从喉咙里低嗯了一声,可瞧着高忻的痴汉样,心里又蓦地有些不舒坦。高忻知不知道这事暂且另论,可高覆八成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分明对元欢的身份早有所猜测,从前随帝在位时,他不敢查不敢问,现在又怕触怒自己,就一直压着这事,当做不知道。他高覆从前干过什么混账事,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有数。现在他不过随便给了个由头,立马就凑了上来,他多少对此有些不齿。只是转念一想,京中那么多官员,世家,哪个出现时不是光鲜亮丽,瞧着人模人样的,背地里干的缺心缺德事儿着实不少,没有哪一个手上是干净的,包括他自己。可那个小姑娘,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心里得该有多委屈。风里夹杂着细小的雪沫,拂在脸上,轻得像初春飘飞的柳絮一样,落在元欢白皙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