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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皇城千里之外的实际寺,这座看似普通的寺庙仿佛隔绝于世情之外,战火流离也不曾燃烧进寺门。躺在后院卧房中的裴宗之却在此时突然睁开了眼睛:有人在寺内走动。寺内除却他与天光大师还有这寺里的三十多个和尚,有人走动当然正常,但这走动的声音却是从正前方传来的。他的正前方是佛堂。那些和尚起夜再怎么绕都绕不到佛堂去吧!脚步声踏入佛堂之内便听不见了。三更半夜的,谁到佛堂里去?裴宗之坐了起来:他不觉得实际寺有什么好东西,却不代表别人也这么觉得。人总是习惯于认定自己所想,对自己觉得的事实深信不疑。譬如实际寺明明只是一座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寺庙,师尊也不过是个寻常的和尚,却一个被称为国寺,一个被称为高僧。半夜睡不着:那起来抓个贼吧!第八百八十五章夜客他坐在屋顶上,透过屋顶的缝隙看向佛堂之内。那两个贼人就坐在佛堂之内,说是贼人也不太合适,因为那两个贼人眼下正坐在天光大师的对面与他说话。不似贼人,更似客人。谁会三更半夜见客的?看来师尊随着年纪渐长,秘密越来越多了。裴宗之在屋顶上看的很专注。“天光大师,刘凡深夜拜访,叨扰了。”说话的男人身体羸弱,整个人拥在宽大的斗篷中更显瘦削。他话音刚落,一旁蒲团上的那个人也跟着开口了,比起那位病弱之相的男人,他的说辞简单直白了不少:“天光大师,有礼了。”虽口道有礼,身子却纹丝不动,更似“无礼”。佛堂长明灯的灯光映在这个人的脸上,这张脸他认识:陈善。他孤身一人出现在了实际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莫名其妙的跳了出来:如果他现在跳进去把陈善杀了,胜算有几何?杀意不过一瞬之间,正看着天光大师的陈善却猛地抬起头来,两人双目对视了一刻。下一刻,屋顶上的人就不见了。陈善这才再次看向天光大师,笑道:“天光大师,令徒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你放心,他知晓轻重。”天光大师面上笑容不变,道了声阿弥陀佛。知晓轻重?陈善嘴角扯了扯道:“大师对令徒可能不太了解。”一旁那个叫刘凡的年轻人闻言忍不住笑了,对上陈善望来的目光,他也不急,只道:“确实知晓轻重,他觉得胜算不大,便跑了。打不过就逃,也没有什么不对的。”这话看似劝说,却是火上浇油。不过陈善也不是他一两句能说动的,没有理会,只是复又看向天光大师:“大师,今陈某前来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如今觉得陈某的胜算有几何?”天光大师道:“王爷胜算极大。”“陈某想听的不是这个。”陈善看着他道,“大师,若他日陈某有需,实际寺是不是也能为陈某出面?”天光大师脸上笑容未变:“实际寺从不属于任何人,天子有需自然义不容辞。”但也要等陈善登基成了天子以后,实际寺才会照做。“大师果然是聪明人,相信也能约束的住令徒,实在不行……”陈善瞟了一眼屋顶的方向,“换个徒弟也不是不可以。”天光大师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了句阿弥陀佛:“实际寺祝王爷得偿所愿。”陈善点头,起身抬手一礼,转身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陈善的身影,裴宗之才从门外走了进来。“回来了?”天光大师脸上一直不减的笑容瞬时不见了踪影。裴宗之点头,叹了口气说道:“他很厉害。”语气似乎有些失望。“要么别出现,要么就杀了他,你这样逃是什么意思?”天光大师看着他走过来坐下,“有为师在,还怕他敢动你不成?”“他敢。”裴宗之道,“他对你并不尊重。”实际寺的震慑来自于敬,陈善根本不敬,又哪来的震慑?“还不都怪庙远和你?实际寺这是得罪了陈善了。”天光大师默然了一刻,终于叹了口气。“得不得罪都没用,他想要你听话。”裴宗之倒不惧说实话,“对他来说,不听话就没用。”实话伤人,天光大师冷笑了一声:“实际寺可以妥协,但他真想动我实际寺,就算不是玉石俱焚,也必然元气大伤,他不敢赌。”刘凡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二人说话,半晌之后,才出声打断了他二人:“两位好似全然没有瞒着我的意思。”裴宗之看向他:“你跟陈善一样,不敬实际寺。”“此话怎讲?”“你姓刘,刘家的人吧!济南府那件事是你做的?”刘凡点头,坦然承认:“正是在下。”对险些害了一城人的性命,他没有觉得半分不妥。“国祚本是阴阳十三科的一种,刘家同张家一样阴阳之道家学渊源,你自然知晓传的再如何神乎其技,实际寺的人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实际寺是人,你也是人,而且是个极厉害的人。厉害者必然自负,自负自然不敬,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裴宗之道。刘凡笑了,看向天光大师:“天光大师,令徒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这句话与陈善说的一样,意思却截然不同。裴宗之不语。刘凡却似来了兴致,问他:“裴先生可能猜出刘某此次登门所为为何?”“你快死了。”裴宗之抬了抬眼皮,对上刘凡微怔的表情,又觉得话要说的委婉一些,便又道,“你活不久了。”刘凡:“……”裴宗之道:“实际寺没有让你续命长生的办法,你来应该是为刘姓一族而来的。”“是。”虽然这个人古怪了点,但有些话却是一语中的。刘凡不再看裴宗之,转向天光大师:“我为刘家而来。”“你在济南城险些拿一城的人炼丹难道不是为了续命?”裴宗之不解。“一城怎么够?”刘凡摇头,“长生的代价太大,没有人比我刘氏更清楚这样的代价。我付不起,也没准备续命。”“那你为何会在济南城下手?”“当然是报仇泄愤,还有……较量了。”刘凡说着说着便忍不住笑了,“张家的东西果然是好东西,救城诛邪,都是寻常阴阳术士所不能及的,那位阴阳司的天师也不知道还要躺多久……”裴宗之显然有些不高兴:“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的语气听起来很高兴很得意。”“哈哈哈,”刘凡忍不住大笑起来,待到笑够了,才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我若生的一副好身体,定然想有所作为。可刘某天生身体不佳,护不住族人多久,我想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