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孤岛余生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0

    来朱律师果然皱了眉,说:“这种事谁知道是真落水还是假落水?我劝你还是不要管唐竞并不意外,朱斯年会是这样的态度沈应秋在给他们发去电报之前,应该已经在许多律师那里碰过壁了。他还是顺着说下去,知道师兄人面熟,哪怕现在闲在家里,总还会听到一些传闻。

果然,朱律师虽然也说不出是谁非要与吴予培不对,但还是告诉他,在锄奷会手中成功翻案无罪出狱的例子并非没有。比如法国成立维希政府之后还留在巡捕房警务处做事的高级华人,大多也一样被作为汉jian拘捕,关进提篮桥监狱。但其中有几个抓进去不久又被放了出来,照样在外逍遥着。至于释放的理由,必得去问当事人作为旁观者,就不得而知了。

唐竞听着点头,虽然所得不多,但也是一条路。

“这种事你还是少管吧,”朱斯年却又劝他,“家里这么些孩子,每一个都吃着我花着我的,这些年攒下来的东西,好多都是宫里出来的,三钿不值两钿地卖掉了。到头来,我还得靠着你。

话说得好似玩笑,唐竞却听得怔住。他忽然明了,朱斯年其实一直都知道。

“您还记得我母亲吗?”他问,话脱口而出才觉得是蠢话。太蠢,也太跳脱,朱斯年满可以裝作听不懂的。

“当然记得,”但朱律师还是与从前一样出人意表,干脆应下来,“出去留学之前,我就想一定要把她赎岀来,怎么说怎么做统统都想好了,可惜等我从美国回来,她早已经跟了张林海,到淳园去了。”唐竞震动,他一直以为他们早就失散了许久才开口问:“您在淳园见过她?”朱斯年也想得出了神,好像已经忘记了还有别人在这里,只是自言自语道:“她说要逃,带着你,跟着我,随便去哪里都可以。可我能到哪里去啊?当时我已经娶妻生女,岳丈家那一关不容易过,事务所也开出来了,就算张林海允她走,我又能带着你们到哪里去呢?”“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唐竞看着朱斯年。

“哪一年倒是记不清了,”师兄摇头轻叹,“就记得你仿佛是七八岁的样子,正在天井里玩,长着一副她的眼睛,我的鼻子,后脑勺上一个旋与我一模一样。那时我就说,这小子脑袋肯定灵光…唐竞听着,许久都没有反应。但他其实想明白了一件事,唐惠如为什么会在那场枪战中寻死。她是不想活了,因为失望朱斯年果然继续说下去:“谁知道过了不久,淳园就出了那档子事情。…。”唐竞还未说什么,周子兮已经听不下去,起身告辞。

朱斯年倒是客气,趿着一双布鞋,照旧路送出去,嘴上絮絮说这:“…有些事讲起来你还得谢谢我,当年来问我该不该跟着穆骁阳,还是我劝你留下来,后来也算是风光无两。不过眼下你可要当心了,现在跟战前不一样,穆是想洗干净底子做官,可底子不是想洗就能洗干净的……。

唐竞忽然就觉得,眼前这位仁兄其实一点都不禅,如今的朱斯年俗得很。

直等到了朱府门口,朱斯年嘴里还在讲:“痛风,皮鞋也穿不上,记性也不好,脑子不行啦。”的确,唐竞心里想,要是搁在从前,有些事朱斯年是一定不会告诉他的。如今说了,是因为脑子糊涂,也是因为家道败落两人坐上汽车,司机发动引擎,开出去许久,唐竞才意识到自己一直都没跟周子兮说过什么,但她却始终握着他的手,这么稳,这么暖,这么熟悉。所有的往事他都跟她说过,此时不用解释,一切她都明白。他愈来愈觉得,有这样一个人真好。

这一趟,他自以为走得心平气和,却是周子兮替他不平起来,回到毕勋路家中便开皮箱,找出那只紫檀木匣子扔在床上。这匣子唐竞认得,里面是多年前朱斯年送到这里来的一对翡翠手镯。

“你做什么?”他笑问,觉得此时的周子兮颇有种悍妻的味道,等不及要替他出气。

“你觉得呢?”周子兮反问“拿去物归原主?”唐竞笑问,心想就算还回去,也不过就是让朱斯年当了再去赌几次,都是宫里出来的东西——仿佛又听见朱律师在讲。

“还回去做什么?”周子兮却摇头。

“那你打算怎么做?”唐竞表示猜不出。

“当然是拿去当掉,”周子兮答得干脆,“吴先生的案子处处都要用钱。”唐竞笑出来,忽然就觉得想开了,犯不着赌这个气。

26.2

到那时为止,吴予培已在提篮桥监狱内关了将近五个月。同时在押的战犯与汉jian实在太多,时间拖得久,倒也不算太奇怪。

但等唐竞到处都跑过一遍,大约上面知道已经有人在替他活动,起诉书立刻就下来唐竞看着其中罗织的罪名,诸如伪造文书,走私,贩卖儿童,与奥匈纳粹政府派驻上海的总领事过从甚密,等等等等,多到有些好笑的地步,这刀笔之下的吴予培简直就是个罄竹难书的大恶人。

看着这份起诉书,他愈加觉得这案子背后有人作祟,原本只是一日拖着一日,如今却是速裁速决的意思。

那日回到毕勋路,周子兮还在十七号陪着沈应秋。唐竟过去找她,赶着商量答辩状怎么写。起初还想避着些沈应秋,但沈医生眼疾手快,已经拿了诉状过去草草浏览了一遍,看完了却是无语,良久才道:“我有时候甚至觉得,他要是死在日本人手上,心里倒还好受一点周子兮自然知道她心寒,却也只能安慰句:“你不要这么想,事情做过或者没做过,都有人证物证,不怕说不清楚。”“就靠你们了。”沈应秋点头,也像是努力说服自己。

等回到自家院子里,周子兮才对唐竞道:“你说吴先生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肃jian不是小事情,看这起诉书可不止是疏忽错漏那么简单。”唐竞亦有同感,但一时间也不能确定,只说了一句:“且先不管背后是谁,一条一条来吧。”诉讼文书已随案移交,两人于是去法院调取,所有材料拿出来一看,果然蔚为大观。各种证人证言以及战时八年的书信与照片,竟有十余箱之多。粗看之下,起诉书中的每一条罪状都有佐证,且言之凿凿显然用的就是最简单的策略,欺你势单力薄,用无数书证便可淹没。他们只有两个人,档案室每日还有时间限制,一边查阅边抄录整理,照片之类的一概翻拍,全部完成总也要好几天。

唐竞本打算两人一起,周子兮已经埋头进去,只对他道:“这些明面上的就交给我,你还是去查背后那个人。”唐竞犹豫,但也知道这事耽误不得,只好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

离开法院,他第一个去找的便是崔立新,是因为记着朱斯年说过的那番话—法国成立维希政府之后,还留在巡捕房或者后来的第三警察局做事的高级警员,战后大多也一样被作为汉奷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