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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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嬷嬷事实上一直在外面候着。 她见外面站着一排侍女们以为殿下在里面有要事。站了会儿屋里的门才缓缓推开,本以为是哪位暗卫,信使。结果却是秋媞这丫头。 她看着秋媞略带慌乱地出来,眉头不由地紧锁。 现在仔细看看,秋媞这丫头模样生的好看,十四来岁身体依然有了少女的模样。略稍圆润的脸蛋,皓齿朱唇。尤其是那双眼睛颇为灵动,笑起来的时候就跟星星一样发着光,亮晶晶的讨人欢喜。 殿下她……不至于不至于,殿下她还没荒诞到那种地步。 秋媞抬起头正好撞上她不加掩饰的目光,好像她做了什么错事,嬷嬷正在审视她一样。 她佯装若无其事道:“嬷嬷,殿下让你进去给她上药。”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屋里的玉阳公主正把玩着手里的药盒,见她进来了手里的动作微微一滞,她放下手里的药盒。 “你来了,正好给我上药。” “是。” 褪去长裙长衫,洁白的肌肤裸露在视野里。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哪哪都是最好的,白瓷一样的肌肤上面有着一些短短的茸毛。阳光下就像是给她镀了一层暖暖的金光,就像佛堂上是卧姿白玉菩萨,神圣又不可侵犯。 腿上烫伤处只是泛起了红块并没有起水泡,这和殿下说的一样没多大事,甚至估计到了明天红迹就自己消了。 但话说回来,还是小心为妙。 崔嬷嬷揭开盒子用小木板舀了一勺药膏,浓烈的药草味压过了屋里的安神香,有些刺鼻。 玉阳公主她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 崔嬷嬷细细地涂抹着膏药,边安抚道:“这草本制的膏药见效快又不伤人就是味道重了些,殿下忍忍就好。” “无妨,就是你刚打开味道冲了点鼻子有点不舒服。” 崔嬷嬷没再多说而是用着木板仔细地涂刮均匀。 玉阳公主虽然娇纵惯了,但也是能吃得苦的。一个女儿家纵使她有着无尚的荣宠但那也是一时的,虚渺的。 没了这层头衔和宠爱,你的财富敌人可以掠夺殆尽;你的安全侍卫们可以弃之不顾。 历朝历代就连封建教义都会礼崩乐坏更何况是rou体凡胎。所以先皇在教育这方面从不娇惯着她,除了普通的学问识字,琴棋书画。她还要学骑射礼御,排兵布阵…… 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如今的长公主能手握大半个朝堂都缺不了先皇的教诲。 她的皮肤虽是白净,但这都是遗传了贵妃的血统。别看她整个人颀长纤细,实际上多年的锻炼她身上多的是肌rou。 嬷嬷替她缠着纱布,一旁发呆的玉阳公主突然问道:“刚刚那个丫头叫什么来着?” “回殿下,叫秋媞。” “秋媞?”她嘴里念叨了几句,应该是记下了。 “她家境如何?” “穷苦之家,农户出生。入了府邸,如今已断了联系。” “那以后就安排她在我身边好了。” “这……” “怎么?” “这恐怕不妥,她才入府不到四个月就近身伺候殿下恐不合规矩。” “那又如何,一个侍女罢了。再说规矩什么的入府的时候你们不都教她了吗?难道说你们……” “这自然是不敢的,望殿下明鉴。” “那就让她留在孤的身边,不做什么就是图个安心。” 崔嬷嬷虽然没明白她话里的含义,还是应了下来。 “是。” “迟迟白日晚,袅袅秋风生。嬷嬷入秋了。” 这话说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不过确实现在已经入秋了。几场秋雨一下,现在这几天都凉飕飕的,早上还有懂事的提醒她多添些衣服。 “是啊,入秋了。再过十来天礼部就要着手准备秋猎事项了。” “秋猎啊!”玉阳仰起头扭动一下僵硬的脖子发出“咯吱”的响声。 “嬷嬷我有几年没参加秋猎了?” 身为乳母兼公主府的领事嬷嬷,她对殿下的大大小小事物都如数家珍。 她不假思索道:“回殿下,除了去年您中了风寒恰巧病了,这三年里都有去观赛的。” 玉阳她看着放置在房中多宝格上端的兰锜,它托着那柄宝剑不知多久了,也是时候让它休息一阵。 “嬷嬷,劳烦你替我护理一下我的卫冑,今年的秋猎要我上场。” “殿下自场大病后久未活动,还望三思啊!” 玉阳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耐着性子又同她解释道:“嬷嬷不必担心,还剩半个多月,我会勤加练习的。” 话都说到这了,再劝的话就是在和公主叫板了。 崔嬷嬷剪断了纱布,堪堪道:“是。” 玉阳接着吩咐道:“这都入秋了,今天下午与府邸的幕僚们谈话时你多备点秋梨膏,也算是应时节。” “是。” 纱布在崔嬷嬷手指上一挽,一个漂亮的结就打好了。等她整理好殿下的衣物,玉阳公主收起脚,抬手示意她退下。 拿起剩下的膏药和纱布,崔嬷嬷屈膝行礼“奴婢告退。” 这世界总算是安静了,玉阳揉了揉太阳xue,拿起案台上的笔,沾了沾朱砂。将奏折上重要的部分依次圈画起来,往年秦河以南都会出现洪涝灾害,今年也要格外小心,好好规划着。 今年的方案还要同府上的幕僚们一起探讨一番。去年的方案不是特别理想,要是去年的洪水再大一些,那是万万不可行的。福运不会如此眷顾,今年必须计划出另外一套方案才能保险。 一想到这头疼的问题,她脑袋上的青筋又欢实地蹦哒几下,头疼,真是头疼啊!要是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就好了。 越靠近的年关,事情越多。这还才是下半年刚开始呢,洪涝,秋收,秋猎,秋闱……还有乱七八糟的节日。这些都马虎不得,又指望不上她那不争气的弟弟,只好凡事亲力亲为。 午饭后小憩片刻,玉阳召集府中幕僚于汇思阁。 汇思阁修建于公主府的后花园旁,蝉鸣悠扬,园中鸟雀鸿翔鸾起,一片生机之景。阁中贤能俊士托以鸿宏之志,望主上采纳重用。 才俊们都各抒己见,小小的汇思阁犹如城外市场一般,礼教风度此事都尽抛脑外,争辩的面红耳赤。 “对于秦河之水的治理大家有何高见?” 辩题一掷,顿时激起座下千层浪。 “回殿下。”顺着声音看去,站起来的人名叫郎元昊,是郎员外家的庶出的儿子。正是应了那句话“兵强胜人,人强胜天。” 他虽为庶出之子,但文学,治政方面的造诣远超他那嫡出哥哥。 他站起身挺直着腰杆,“鄙人认为效仿往年治水之法即可。” “元昊兄说的不错。这两年治水之成效可谓是立竿见影,自建国历年以来损失最低。可见此法乃为良法。”另一个青年起身认同道。 “不可!此法乃是下下之策。虽然损失为历年之少,但泄洪区的黎民颇有怨言,若是不断效仿此法,怨气积加恐成民怨,此法万不可当全久之计!” 宋邵宇此话一出,原本安静聆听的下面哗然一片。他们相互讨论着,有甚者更是指手画脚,口吐飞沫。 争辩声迟迟不退,玉阳只觉得吵的头痛。 她淡淡道:“安静。” 谁知一层掀过掀一层的音浪完全盖住了她的声音。 旁边的吴皓是她的贴身侍卫,见状立马扯着嗓子大声道:“各位夫子们肃静!” 果然大家都安静下来,脸上还挂着点不好意思。 “各位贤士们可有折中之法?” 王浩然思虑一番站起来:“鄙人认为,邵宇兄所忧之事确实有待商榷。秦河以南多是沃土,百姓劳苦大半年的收成都让泄洪冲点了换谁也会心存不满。” “那取贫瘠之地为以泄洪不就好啦!” 这人说话大大咧咧,空有其表。玉阳当初是看着他那副皮囊才收入府中的,是个不闻窗外事的花瓶。玉阳给她取了个新名字,人如其名:向玉颜。 “玉颜兄有所不知,这秦河以南尽是沃土,贫瘠之地实为甚少。不好抉择啊!” 被呛住了,玉颜恼羞成怒地坐下。 下面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无声。 玉阳听着他们在这讨论了大半个下午也是累了,摆手道:“罢了罢了,再给你们些时间好好商讨一下折中之法。” 说完就先行一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