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恨我,宗庙回来之后,每时每刻都想杀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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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郊死了。尸首分离,血洒当场,犹如一片赤红的晚霞。 他的脖颈撞上了崇应彪的鬼侯剑,此剑削铁如泥,更不用说殷郊本就存了死志,那刹间颈骨断裂,鲜血狂喷。崇应彪脸上溅满了温热的血,不可置信地低头望去,霎时手腕一抖,剑鞘“啪嗒”坠落在地。 已是回天乏术。 姬发只觉得喉头腥甜之气涌起,泪水无法遏制地滚落,如同沸水般灼热,瞬间烫穿了他的眼眶。他仍被按在城墙上,动弹不得,只得紧咬着颤动的牙关,以免在殷寿面前失态。 殷郊曾有三次赴死。 第一次,他不慎刺伤殷寿,背上弑父杀君的罪名,从摘星阁一跃而下,层层高阁犹如天堑,摔得筋骨尽碎。 第二次,他在宗庙认清殷寿的面目,痛哭流涕,一头朝墙柱撞去。 姬发救了他两次,却无可避免地再度将他推入深渊。第三次,他存心赴死,纵使舍了这条命,也要换姬发自由。 闪电围绕着他的尸身,阵阵悲戚。姬发将它与凤凰一起养了数月,好不容易驯熟,却再也等不到他的主人了。 耳后传来殷寿的叹息:“死到临头,还算有骨气。” 城下西岐将士厮杀出了一条血路,为首的几个已经骑上马,冲往城门去。殷寿却不疾不徐,只要姬发仍在,这帮人群龙无首,很快便会走投无路。 “来人,将姬昌压来。我要卸了他一条手臂!” 姬发面朝城墙,一动不动,似是心灰意冷。殷寿哼了一声,松开手,用长剑抵着他的背脊:“想跟殷郊殉情?没那么容易。” 姬昌年岁已大,又受牢狱之灾、丧子之痛,行动几乎无法自如,被侍从押解着跪于殷寿面前,连头也抬不起来,只是双腿战战,蜷缩成一团。殷寿手持铜剑,正欲劈下,姬发的声音却从背后响起:“我们所求的,不过是清醒地活下去。” 与此同时,一件冰冷的器具抵在了殷寿后腰之上。 都到了这个份上,敢垂死挣扎?! 殷寿瞬间暴戾:“看来你是真想让你父亲死无葬身之地!” 姬发的佩剑已被卸下,方才侍卫也搜过他的身,想来只是装神弄鬼,殷寿不予理会,大喝一声,当机立断朝着姬昌胸口刺去! 旋即他隐隐觉得不对,剑锋倏地扭转方向,削下姬昌一片发丝,露出一张苍老而陌生的脸庞。 此人根本不是姬昌! 随即后腰猛地传来一阵刺痛,细长尖锐的利器,闪电般深深刺进了进去! 血光飞溅,虚空中时间仿佛骤然停滞! 电光火石间,殷寿吃痛大叫,转身朝身后扑去;姬发如飞鸿一般跃向前,一记猛踹,夺过侍从手中抵着“姬昌”脖颈的剑,将他踢倒在地;再屈腰后仰,绕过墙柱,躲过殷寿满含杀意的一剑! 数秒不到,形式已经完全逆转。 “你竟然敢骗我!” 殷寿手持利剑,愤怒至极,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狂狮。他从小养大,并亲手驯服的宠物,原以为是头温顺的驯鹿,却突然展现出狡猾凶悍的本性,猝不及防地痛咬了他一口。 姬发徐徐抹去额角尚未凝固的血渍:“不要轻易相信他人.......这都是您教会我的!” 那日他去地牢探望殷郊,顺便暗中留心与姬昌形貌相似的死囚,此后以重金贿赂,并答应对方照料其家人,趁着守卫不备,偷梁换柱。 真正的姬昌,早已乘着雪龙驹返回西岐。 此计划冒险无比,可谓最后一张底牌,他不敢,也不能向任何人透露。 唯独方才在行刑台上,一时冲动,想对殷郊托盘而出,告诉他不要畏惧,只管往前跑,一切都已经就绪。 奈何崇应彪盯得死紧,不给他任何可乘之机。 一失足,成千古恨。 趁着二人激战之际,先前被姬发打倒的侍从悄然挪动身躯,试图从背后偷袭。却被伪装成姬昌的奴隶一口咬住大腿,登时惨叫出声。 那死囚心愿已了,一心赴死。然而一路上这些人将他呼来喝去,视为猪狗犬彘,纵使泥人也被激出三分血性。此举不光是为了姬发,更是为了自己。 侍从见事情败露,面露凶光,举剑凌虐般地猛戳那人腹部,刹那间鲜血四溅,血rou模糊! 姬发见状,眼神一凛,手中的剑瞬间弹出,准确无误地刺中侍从的心口,一击毙命。 稍一愣神的功夫,背后屏风遽然破裂,寒光闪烁的利剑破空而来,几乎就要戳穿他的胸膛。情急之下,姬发来不及拔出长剑,只得抽身而退。 “凭你也想杀我?” 见他没了武器,殷寿剑法徒然凌厉起来,招招直攻要害:“别忘了,你的剑术都是我教的!” 姬发咬着牙,从发丝间抽出一枚沾着鲜血的利器,竟是一根削得极尖的簪子: “就算没有剑,我照样能杀了你。” 此簪是为固定凤冠而铸,簪身雕镂繁复,刻着龙凤呈祥的云纹。簪头巧妙雕琢成一朵绽放的莲花,花心镶嵌着一颗明亮的南珠。 姬发凭着此物,躲过了搜查,方才又趁殷寿无防备之际,深深扎入他的腰腹。 殷寿一眼便认了出来,不禁流出几分怨忿之意:“你敢在我眼皮底下偷天换日,好大的胆子!早上假意闹着要见我,也是为了暗藏簪子吧!” “你就这么恨我,宗庙回来之后,每时每刻都想杀了我吧?” 姬发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眼底有些许迷惘:“不,我没想过真要杀你。只是.......” 只要你肯真心实意放了父兄,放了殷郊,或许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只可惜你机关算尽,殷郊仍难逃一死,哈哈......”殷寿一手紧捂腹部,那根金簪刺得极深,手心源源不断地渗出暗红血渍,恐怕已伤及肺腑。他唇角不禁逸出一缕鲜血:"他是为你而死的!" 此话暗含着某种阴毒的诅咒,宛如一把尖刀,狠狠撕开了姬发尚未结痂的伤口,刹那痛得锥心刺骨。 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命运将殷郊推向了坠亡,又在冥冥中指引着他,奉承天意,手刃暴君。 姬发眸光如电,顷刻间暴起:“殷郊为自由而赴死,正如我为了自由而独活.......天既不杀你,我杀!” 说罢,他身形如箭,疾若闪电,瞬间冲到殷寿面前,破釜沉舟地一刺! 一股难以形容的酸胀霎时弥漫全身,后颈痛得发烫,连小腹都不由胀痛起来。姬发全身抽搐,五脏六腑都如同浸满了毒汁,每一寸骨骼、每一个毛孔都痛到无法呼吸。 殷寿是他结了契的乾元,生生世世,血rou相依。强烈的本能百般抗拒着他再近一步。 “你,你杀不了我.......” 殷寿喉间发出一声痛吟,鲜血染红了白金衮冕。他已是强弩之末,只是撑着力气一眨不眨地盯着姬发,仿佛想将他噙着恨意的双眸永远铭刻在心里。 姬发握簪的手猝然用力,这一刻,四肢百骸蓦然涌现出一股惊世骇俗的毅力:“我可以。” 金簪熠熠,本该绾起万千青丝,如今却化作利器,彻底没入殷寿胸膛,正对心脏的位置。 “轰隆”一声,殷寿后退几步,无力地倒在了地上,如同巨山将倾。 “我不杀你,并非因为你是坤泽.......你费尽心机,始终猜不中我的心思.......” 殷寿尚存一息,胸膛在一阵剧烈地起伏后渐渐归于平静,似乎已经不再痛苦,只感到无尽的疲惫与空虚:“想知道你兄长,怎么死的吗?” 姬发浑然一震,厉声吼道:“你闭嘴!” 殷寿喉咙口发出撕裂般的破碎喘息,嘴角勾起,依然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笑意:“我让崇应彪,杀了他.......剁成rou泥.......” “我要杀了你——!” 姬发双目赤红,耳畔轰鸣,刹那间无尽的悲恸、憎恨与自责如同漩涡般张开狰狞巨口,将他早已脆弱不堪的心志摧毁殆尽。 灼热的泪水浸满了眼眶,思绪化作一片混沌的火海,他似乎捡起地上散落的长剑,乱剑刺捅,又好像什么也没来得及做,眼睁睁看着殷寿的生命如残烛,一点一点熄灭。 殷寿身下的血泊逐渐扩散,最后的一幕,是颤巍巍地伸出沾满鲜血的手,轻抚姬发脸上的泪痕:“倘若没有殷郊,一开始,就不会是这般结局.......” 随后他带着无限遗憾,停止了气息。 姬发双膝发软,战栗着跪了下去。 殷寿死了。他的乾元死了。 后颈的剧痛如同万箭穿心,几乎令他匍匐于地。他似乎想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因为剧烈抽气而咯咯作响,眼底如此干涸,没有一滴眼泪溢出。 这个将天下苍生视为无物,将众人肆意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君主,终于走向了末路。 * 黄河的流水夹杂着泥土的腥味,哗哗拍打着脸颊。 姬发在浑身剧痛中渐渐恢复神志。 从朝歌城到孟津渡,这一路可谓艰难险阻。 确认殷寿已死,姬发不敢稍作停留,从城墙上一跃而下,落于等候多时的雪龙驹上,很快便与西岐及南都的兄弟汇合。 吕公望已率领着众人冲在前方,辛甲、太颠断后,确认无虞后,姬发双手持弓,如行云流水般疾驰,顷刻间便突破了商军的屏障,一路奔至城门。 在他身后,是带领着数名北崇百夫长穷追不舍的崇应彪。 殷寿、殷郊驾崩,帝辛膝下无子,只要擒拿了自己这个反贼,想必北伯侯的呼声便如水涨船高,此后一举多得天下共主,自然不在话下。 姬发强迫自己暂时忘却心中的百味杂陈,勒紧缰绳,一路疾驰。 似乎是早有预料,城门关外,东鲁精兵声势赫赫,排列成整齐的竖排。为首的将领身穿铠甲,英姿勃发,正是姜文焕。 强闯无门,况且如今又有追兵在后,断然不可教众人无辜送命。姬发毫无惧色,率先上前:“殷寿已死,是我杀了他!他才是引发天谴的罪人!” 他举目仰视,鹅黄的头巾在空中猎猎飞舞,迎上了姜文焕漆黑的双眸。 他们曾经是兄弟,是战友,是无话不谈的知己。 直到姜桓楚、鄂顺惨死,才走上了截然不同的岔路。 姬发曾为了殷郊试图引诱他,并借此试探姜文焕是否有背主之意。然而姜文焕以一贯温柔谦和的态度,滴水不漏地婉拒了他。他就如同隐匿于云雾后的繁星,日日抬头看得见,却又始终看不透。 就如姬发没有立场责怪崇应彪见利忘义,他也没有资格责备姜文焕苟且偷生。他本就欠了他父亲一条命,如果姜文焕今日将他斩于马下,也万死不辞。 如此想着,便见姜文焕拉开弓弦,利箭所指的方向,赫然对准了他的头颅。 姬发心下澄明,主意已定,便紧闭双目,将命运尽数托付于天意。 紧握成拳的手指之上,凤凰玉韘静静闪烁着莹光。 *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临身,箭矢破空而出,擦过脸庞,击中了身后的崇应彪。 姜文焕屹立着颔首,坚毅的双眸涌动着千言万语。被风扬起的斗篷之上,东鲁特有的蟠螭纹摇曳翻腾,仿若龙蛇飞舞。 无角乃螭龙,相传螭是上古时期某种无角的龙。龙收敛其角,可延绵万代,人收敛棱角,方能谋大事。 “放行!” 城门隆隆关闭,将尾随的追兵拒之门外。 在那个飘零的雨夜,众伯侯下葬之时,姜文焕眼眸中燃烧的火焰,经年未熄。 姬发眼眶不禁湿润了,只来得及点头致谢,便扬起缰绳,如同一支离弦箭羽,飞奔而去。 山高水长,从此后会无期。 此后姬发顺路救下姜子牙,又主动引开申公豹化形的饕餮。那两头饕餮力大无穷,无可匹敌,唯一的致命点是泥石所塑,唯独黄河水流湍急,才可一举击碎。 他如同一片落叶,飞身坠入磅礴的瀑布渊流中。 ........... 姬发于朦胧中悠悠转醒,耳畔隐约传来沉重的脚蹬声。 伴随着错乱的脚步,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仿佛凶猛的野兽嗅到猎物的气息,一朝展露出锐利的獠牙。 姬发一箭射中申公豹的眼,将其重创;泥石饕餮也在黄河水流中化作碎屑。究竟是谁,一路辗转追杀至此? 心中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姬发按捺下心头的酸楚,勉力撑起身躯,险之又险地避过了冷冽的一剑! “崇应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