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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进逼;然后官军的火炮也在阵前架设好了。火炮的愤怒再次喷射,大量的石弹铁弹从反方向飞向朱雀军阵营,不过官军的火炮依然弱势,命中比朱雀军火炮还差,在一里地外炮击估摸着有一半的炮弹什么也没打中。炮弹从半空倾斜而下,冷不丁就砸进人群,十分吓人;石弹落在硬地面上会破碎炸开,同样能让将士人心惶惶……只是看起来朝廷仍未明白火炮的弹跳原理,官军火炮远程炮击全是从空中飞下来,模仿弓箭抛射的经验,杀伤范围因此非常有限了。 不过从官军中运载火炮的车辆马匹看来,他们用的不是以前的“大将军”;因为要打一里远的大将军炮太重,不是那么轻易运送和架设的。看样子很像一份内容不太详细的情报中的“虎尊炮”,大约是南镇抚司通过研究朱雀军的臼炮新造的野战炮,以取代笨重性能太差的大将军。 永定营前军在遭受炮击后同样没有散乱,虽有不少死伤但阵脚稳如泰山。永定营自从石门县起兵以来,是朱雀军最老的一支军队,其中经历了全部血战的老兵数量很多,这些人什么枪炮阵仗全都见过,血也见得多;而且他们作为张宁手里的王牌,军费一向充足,长年累月什么都不干、训练时间很长,意志坚定,不是那么容易溃散的。 这时官军的距离越来越近,已经大概看得清前排那些人的脸了,以及他们身上的衣甲装备。前面的士卒大多高大魁梧,面部皮肤粗糙、晒得又黑,看起来好像堆积的污垢从来没洗干净过一样,铁甲下面那些破旧的粗麻布,褴褛的线头都依稀可见了……所谓京营竟然是这个模样,许多人还以为京营常驻京师都市如同纨绔,但永乐帝留下来的首都主战军队形象全然不同。 张承宗下令前方的阵线性队列整顿反击。这时官军的零星游骑已经冲到了前方五十步内,散跑的骑兵忽远忽近,时不时向这边射箭,偶尔有运气差的人被射中盔甲薄弱的地方倒下或惨叫;朱雀军将士手里都拿着装填好的火绳枪,但是没有人擅自发射,人们只是在前面的同袍兄弟倒下后,后面的默默补到位置上。 密集的官军已经行至百步外,游骑陆续向两翼撤走了。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声,迎面的官军中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呐喊:“虎!”一帮魁梧的黑汉怒目以视,吓人的声威简直叫人心惊胆战。 第三百四十五章有秩序地屠戮 青烟萦绕在半空,地面上两股人马终于靠近至百步内,就像火药遇到了明火、毁灭之势已难避免,亦非主将再能控制的形势。但就在这时,神机营前军却停止了下来,在百步内便开始整顿架枪。 人们没有看错,对面的军士纷纷把支架插进土里,用木锤敲进地面,然后把大号的火枪架在支架上。在此之前不久,朱雀军的武将就在远处发现官军拿的长火器好像比较笨重,这时才真正看清他们使用的玩意。对面的火枪明显比一般火绳枪大得多,显然也更重,以至于一帮大汉也只能用支架支撑,而不能直接平举发射……朝廷官府好像不仅模仿了朱雀军的火绳枪,而且创造性地制造出加大了一号的山寨。 突然出现的情况让朱雀军的队正旗总等中下层武官显得不知所措,瞧对面的架势,那么远就架起了火枪,而且东西也确实更大,让他们直觉要被先攻击到。反正朱雀军的火绳枪在八十步至一百步这样的距离上是用处不大的,只能用声势吓唬吓唬乌合之众,对于有防护的军队杀伤力就是聊胜于无,小小的铅弹飞远了会飘,齐射也不容易打不中什么目标;可能压根打不了那么远,打中了也没有力度更无法破甲。 武将们没有接到中军的撤退命令,按照战阵上的规矩就不能后退,这时有个将领把佩刀拔了出来,大喊道:“前进!”众人只得眼睁睁看着迎面一排黑洞洞的枪口,挺着胸膛硬着头皮继续齐步行进。 “轰……轰……”时不时有炮弹飞过头顶,落到地上时,掀起一阵阵气浪,人群里的惨叫声时刻提醒着人们随时有生命之危。最大的压力前面对着自己的枪口,被那么黑洞指着,感受可想而知。 不多时,那些黑洞突然闪亮,一排白烟迫不及待地窜起来。声音都还没来得及听到,guntang的铅弹便撕裂了空气,在飞快的速度中变形,电光火石之间已经钉进人们的皮rou之中;眼前的血舞弥漫,大伙才听到了火药在枪膛里爆炸后传来声音。在火器面前,现在没人能有那么快的反应躲避,死不死全凭运气。 排整齐的队列中一部分人纷纷倒地,有的没死,在血泊中恐惧地呻吟惨叫。被铅弹击中的人非常悲惨,大伙儿见过以前那些官军中因火绳枪受伤的伤兵俘虏,就算没受致命伤,能活下来的人也寥寥无几;甚至还不如当场死在战场上得个痛快,不然在身体rou里的细小铅碎片很难清除,医疗条件也有限,伤口感染的几率非常大,到时候皮rou溃烂而死,身心都是一种绝望的折磨。现在朱雀军将士自己也尝到了这种恐惧。 前军并没有因为崩溃和后退,人们怀着恐惧感继续迈着步伐,以至于让火器齐射的威力好像有所降低;实际官军的火绳枪一轮齐射造成的杀伤,虽然在远距离上让朱雀军死伤的比例并不大,但比他们的抛射重炮杀伤数目大得多。在前进之中,后排的士卒陆续跟上去,补上了因伤亡形成的空缺。 队伍侧翼有一匹马在地上挣扎,前蹄在地面把土蹬得灰尘乱飞,嘶鸣着始终站不起来。地上躺着一个人,左右好几个人围着喊:“王大人……王指挥……”那被人称作王大人的汉子把手从肚子上拿起来一看,满手都是血。他埋头寻了一番,将一把佩刀拣了起来,递给面前的一员年轻小将:“诸位兄弟听令,现我将第三军左哨的兵马指挥权移交大队孙队正。” “王大人……末将遵命!”孙队正急忙跪伏于地,双手接过佩刀,刀柄黏糊糊的全是血。旁边的有个中年将领忙大声喊道:“现由大队孙队正统率左哨,阵前违抗军令者,斩!” 地上躺着的汉子抬起手做了个手势:“起来罢,别他娘婆婆mama的了。” 没一会儿,朱雀军队伍已经抵近至七八十步;但对面的官军已经完成了新一轮的准备,尽管他们的大号火绳枪笨重,但三段击战术让排的士卒直接就从后面拿到了已经装填完毕的武器,然后重新调整支架完成准备。此时一整排随时可以齐射的枪口面对过来…… 同样朱雀军将士手里的火枪也是装填好弹药的,大部分人的火绳也燃着,很快就能发射。但若马上就这样各自发射,威力就有限得很了,火绳枪的性能摆在那里,不容易单独命中目标……齐射是火枪兵的规矩战术。就这么点快慢差别,第二轮交锋朱雀军照样十分被动。 左哨孙队正面对这样的情况,脸上的肌rou紧绷着,战阵上一个错误就代表着无数的性命。他想征求左哨司官的意见,但是官军的枪口在近距离上随时都可能攻击了,弹指之间向谁求助去?他必须靠自己一个人马上作出决定,马上下达军令。 他决定让官军再齐射一轮,用这次的伤亡换取接下来的一个时机;等官军先攻击,然后后发制人。所以什么命令都不用下达,眼下让众军什么都不做,只需被动等待新一轮弹雨便可。这样一个决定,会让很多人死掉……但是还有别的办法吗? 不知道这样的决定对不对、是不是正确的,孙队正刚刚还只是一个指挥一百五十人的队正,眼下要为八百多人的生命负责,他感到力不从心,脑子里一片空白。